冷气跟不要钱似的，在机场大厅里疯跑乱撞。
秦无忌和周汐颜挤在接机的人堆里。
热。
闷。
像刚下油锅的两只活虾，蹦跶着找不着北。
四周全是人。
举牌子的，胳膊酸了也不敢放。
抱鲜花的，花香混着汗味儿。
脖子伸得比长颈鹿还离谱，眼珠子快粘在大屏幕上了。
空气是锅烂炖。
廉价香水冲鼻子。
行李箱轮子蹭地，发出焦糊的臭味。
快餐区飘来的炸鸡油味儿，腻得人直犯恶心。
“目标，cA1947，落——地——了——！”
周汐颜踮起脚尖，声音带着兴奋的颤音。
杏眼亮得惊人，像两盏探照灯。
马尾辫梢随着她动作，调皮地扫过秦无忌裸露的胳膊。
“听这回是个‘铂金VIp’级别的渣？”她压低声音，凑得更近，热气喷在秦无忌耳廓，“比上个月火锅店直播撒尿那玩意儿，段位高多了吧？”
秦无忌没吭声。
后背肌肉绷得死紧。
像一张拉到极限的硬弓。
蓄势待发。
唰。
无声切换。
视野瞬间褪去所有色彩。
机场的喧嚣嘈杂，被彻底隔绝。
世界只剩冰冷的黑白灰。
涌动的人群化作模糊的、无意义的灰色影子。
唯独一条线。
一条从VIp通道深处延伸出来的“东西”，刺破了这片灰暗。
不是光。
是翻滚的、粘稠得如同劣质糖浆的暗红血雾！
浓得要滴下来。
一股腐烂混合着诡异甜腥的幻觉气味，直冲灵盖。
血雾裹着一个男人。
腿长，肩宽。
笔挺的飞行制服，肩章锃亮。
侧脸轮廓线条分明，像是时尚杂志硬照上抠下来的。
手里拖着银色登机箱，滑轮滚过地面，沙沙轻响。
透着骨子里的从容。
几个路过的地勤姑娘，偷偷瞄他，脸蛋飞起红晕。
呵。
秦无忌心里冷笑。
皮囊倒是披得人模狗样。
血雾猛地剧烈翻腾。
碎片炸裂般闪现：
——豪华酒店凌乱大床，不同女饶脸像走马灯般快速掠过。他嘴角挂着餍足又卑劣的笑，手机摄像头正对着“战场”。
——微信聊框密密麻麻。“宝贝”置顶十几个。复制粘贴的廉价情话刷屏：“只有你最懂哥”，“航班落地第一个点你”，“乖，转个5200自己买包去”…
——抽屉角落，胡乱塞着一张体检报告。“hIV阴性”的红章异常刺眼。下面压着厚厚一沓没拆封的雨伞……
“卧槽！”周汐颜狠狠吸了口凉气，拳拳攥得指节发白，几乎嵌进秦无忌胳膊肉里，“快！透视眼看见没？那畜生数值爆了没？！”
冰冷的系统提示，毫无感情地直接砸进秦无忌的视网膜：
【锁定目标：铂金级两脚畜生·集邮型】
【畜生指数：LV6（恶贯满盈）】
【核心畜生行为：情感欺诈\/公共卫生危害高风险】
【审判建议：中级社会性抹杀。消耗审判值：50点。】
秦无忌的眼神骤然锐利。
像开了刃的刀。
“十三个。”三个字，冰冷地砸在地上。
周汐颜飞快掰着手指头。
杏眼瞪得溜圆。
“十…十三？！”她倒抽一口冷气，“好家伙！平均一个月一个？！这续航能力…共享充电宝见了都得跪下喊爹！”
就在秦无忌意念凝聚，狠狠戳向系统确认键的刹那——
滋啦——！！！！
整个候机厅顶棚的广播喇叭，毫无预兆地爆发出能把耳膜撕成碎片的尖锐电流噪音！
盖过了所有航班播报。
盖过了嗡嗡人声。
全场瞬间死寂。
随即是痛苦的捂耳和尖剑
下一秒！
四面墙体上所有巨大的电子屏幕，航班信息“唰”地一下全灭！
刺眼的白光闪过。
猩红如血的大字，带着一种要崩裂屏幕的狰狞力量，狠狠怼在所有抬头的人眼前：
畜生道直达航班 ZhA194
登机口：无间地狱
乘客：帅强（畜生编号194）
状态：即刻起飞（永无返程）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候机大厅。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轰——！！！
炸了！
彻底炸锅了！
“ZhA194？！什么鬼航班号？！”
“帅强？谁啊？！”
“黑客攻击！肯定是黑客！机场系统崩了！”
“妈呀…这红字…看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永无返程…嘶…地狱航班啊这是？！”
惊疑、恐惧、兴奋的议论声如同滚烫的开水，剧烈翻滚沸腾。
无数道目光，像舞台上最精准的追光灯，“唰”地一下，无一例外，全部聚焦在那身笔挺的飞行制服身上——
帅强。
他脸上那份精心维持的从容，瞬间冻结。
血色“刷”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比身上那件熨帖的白衬衫还要惨白。
捏着登机牌的手指关节死死抠紧，指甲深陷进塑料里，指节泛着青白。
冷汗瞬间浸透了高级衬衫的后背，冰凉黏腻。
他猛地抬头。
惊恐地扫视着四面墙上都在滚动自己名字的巨大血字。
像一根无形的耻辱柱。
把他牢牢钉死在原地。
“谁…谁干的？！”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徒劳地挣扎着想维持住最后一点体面，“诽谤！这是恶意诽谤！我要报警！保安！保安都死哪去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迅速变成了赤裸裸的指指点点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刚才还偷瞄他、脸蛋红扑颇地勤姑娘，眼神里只剩下震惊和浓烈的恶心，惊惶地连连后退。
社会性死亡的气息。
浓稠得让人窒息。
秦无忌视网膜上金光一闪：
【审判执行：强制实名公开处刑！】
【效果：持续至目标灵魂彻底忏悔或湮灭（注：忏悔概率低于0.01%）】
【审判值-50。当前：230\/300】
【经验值+120！系统等级：LV4（725\/800）】
【警告！审判程序遭遇未知干扰！部分权限临时冻结！战斗符文“焚罪业火”激活延迟……】
干扰？！
秦无忌眉心狠狠一跳。
一股冰冷刺骨、恶意浓得如同实质的窥视感，像一条带着剧毒的蛇，毫无征兆地缠上了他的后脖颈。
令人毛骨悚然。
城市际线，最高处。
顶层公寓的巨大落地窗，冰冷地映照着机场方向电子屏上那刺目的猩红。
“ZhA194？永无返程？”黑有常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冰冷的玻璃。
哒。
哒。
哒。
节奏平稳。
嘴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
像在看一场蹩脚滑稽的马戏表演。
“名儿起得挺唬人。”她声音慵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可惜，手段还是太温吞。”
“磨叽。”
她身后的阴影里。
白问像一尊失去了所有生气的雕像。
纹丝不动。
只有左手。
那只左手，依旧死死攥着那个崭新的、还没拆封的蓝牙耳机海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白色。
咔吧！
一声沉闷又清晰的碎裂声。
硬质塑料外壳在她失控的握力下，终于不堪重负！
彻底变形、碎裂！
尖锐的塑料碎片，如同最锋利的刀片，深深切割扎进她柔软的掌心嫩肉里。
剧痛！
钻心！
猩红的血珠，第一时间就从被割裂的伤口中争先恐后地涌出。
沿着那扭曲变形的塑料边缘，迅速汇聚。
一滴。
紧跟着一滴。
沉重地砸落。
砸在光洁如镜、价格不菲的黑曜石地板上。
啪嗒。
啪嗒。
声音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得令人心头发紧。
头皮发麻。
剧痛如同毒藤蔓般缠绕心脏，疯狂绞紧。
可她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连呼吸都压到了极限。
仿佛连胸腔的起伏都停止了。
只有额角暴突跳动的青筋。
只有那微微颤抖、却死死压抑着的单薄肩膀。
泄露了身体正在承受的酷刑。
黑有常甚至懒得回头看一眼那片在她珍爱的地板上蔓延开的刺眼猩红。
她依旧望着窗外遥远的机场方向。
声音轻飘飘的，如同情人间的温柔耳语。
内容却淬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剧毒：
“既然他这么爱飞…”
“这么热衷于在不同的‘停机坪’打卡签到…”
“白问。”
被点到名字的瞬间。
侍女的脊背猛地挺直，又瞬间绷紧。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
一滴更大的、饱满的血珠，挣脱了塑料碎片的束缚，重重砸落。
“啪嗒！”
在黑曜石地板上溅开一朵凄厉又残酷的红梅。
黑有常缓缓地转过身。
那双纯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吸不进半点光亮。
此刻。
只清晰地映出白问那张惨白如纸的脸。
映出她那只正不断滴落着鲜血的、残破的手。
“去。”
黑有常红唇微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嘴角那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
带着一种近乎施舍的残忍意味。
“找张最大的世界航线图。”
她顿了顿。
欣赏着白问脸上每一丝细微的痛苦挣扎。
“送他一张…”
“正儿八经的地狱单程票。”
“这回——”
她的目光终于从那只滴血的手上移开，重新落回白问惨白的脸上。
声音陡然降到绝对零度。
字字如冰锥。
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气息。
“再搞砸。”
“你这爪子，就直接剁了。”
“埋他坟头。”
“给那三米高的荒草…”
“当·点·心。”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
带着血腥气。
白问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掌心的剧痛疯狂咆哮，冲击着每一根脆弱的神经。
心底深处。
那个被强行压制下去的、挺拔不屈的身影，再次倔强地浮现出来。
带着让她心碎的熟悉福
她死死咬住口腔内壁的软肉。
牙齿深深陷进去。
浓烈的铁锈味瞬间在口中汹涌炸开。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一滴殷红的鲜血。
终于挣脱了她紧抿的唇线。
顺着苍白光滑的下颌。
无声地。
滑落下来。
砸在冰冷刺骨的黑曜石地板上。
也砸在她那颗早已被碾得千疮百孔、却仍在跳动的心上。
无声的誓言在血滴中凝固：下次见面，她的刀尖必将沾上秦无忌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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