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身跳进黑洞的瞬间，林风就后悔了——底下根本不是实地，是一汪黏糊糊的液体，冰凉刺骨，还带着股铁锈混着血腥的怪味，像泡在没放干净的血水里。他呛了一口，那液体滑溜溜的，顺着喉咙往下流，腻得人直恶心，赶紧闭住气，手脚并用地往上划。
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眼都只能看清身前半米的地方，那些粘稠的液体里像是藏着无数细的东西，蹭在皮肤上又凉又痒，像是有虫子在爬。林风心里发毛，正不知道往哪游，突然瞥见前方有一点绿光，幽幽的，悬在半空中，看着就像黑老太太那双没眼仁的窟窿。
“往那走。”林风咬着牙，朝着绿光的方向游。越靠近，那绿光越亮，周围的液体也变得更粘稠，阻力大得像是在泥里拔腿。游了约莫十几米，他终于看清了那绿光的来源，吓得差点没憋住气——
那是什么眼睛，分明是一只巨大的灰鼠！
那灰鼠蜷缩在潭底，身子大得像座土山，浑身的黑毛硬得跟铁甲似的，根根倒竖，上面还沾着些暗红色的粘液，看着就像多少年没洗过。最吓饶是它的眼睛，两团绿幽幽的鬼火，足有脸盆那么大，正死死地盯着他，里面翻涌着怨毒和贪婪，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这就是黑老太太的本体？”林风心里直发颤。他总算明白为啥叫黑老太太了，合着这老东西根本不是人，是只修了千年的灰鼠精！
“你终于来了，半仙骨。”黑老太太的声音突然在脑子里炸开，不是从耳朵听来的，是直接钻进意识里的，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疼得想抱头打滚。
林风强忍着头痛，握紧手里的桃木剑，剑尖对着那巨大的灰鼠：“你这妖怪，害了这么多人命，今我非要替行道！”
“替行道？”灰鼠的巨口咧开，露出两排黄黑的尖牙，每颗都有西瓜那么大，声音里满是嘲讽，“你爷爷当年也是这么的，结果呢？还不是被我锁了三十年，魂体都快被炼透了，滋味倒是不错。”
她着，抬起一只爪子。那爪子跟树干似的粗，指甲黑得发亮，上面缠着无数条锁链，锁链上锈迹斑斑，还沾着些透明的魂体碎片。林风定睛一看，心脏猛地一缩——那些锁链的尽头，拴着的全是魂体！
有黄鼬的魂，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有狐狸的魂，尾巴上的毛都快掉光了；还有蛇的魂，像根断聊绳子，在锁链上挣扎；甚至还有几个模糊的人类魂体，已经快看不清模样，被煞气缠得只剩半透明的影子。
而在这些魂体中间，林风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黄三太爷！
那老东西的真身魂体比平时见到的大些，浑身黄毛倒竖，正对着灰鼠龇牙咧嘴地嘶吼，可身上的锁链勒得极紧，深深嵌进魂体里，让它动弹不得。“黑老太！你骗我！”黄三太爷的声音尖利又气急败坏，“你当初好了，只要我把这子引来，就分我一半半仙骨！你现在想独吞？！”
“你也配？”灰鼠冷笑一声，爪子轻轻一甩，锁链瞬间绷紧，黄三太爷的魂体被勒得发出一声惨叫，像是要被扯碎，“你们这些仙家，一个个自私自利，早就该被炼化了。等我吞了半仙骨，你们这些魂体，全得当我的养料，助我再升一阶！”
黄三太爷被勒得不出话，只能用那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林风，像是在怪他毁了自己的好事。
林风看着那些痛苦挣扎的魂体，心里的怒火压过了恐惧。尤其是想到爷爷被锁了三十年，魂体差点被炼散，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他举着桃木剑，往上游了几米，离灰鼠更近了些，能清楚地看见它身上的煞气流动——在它胸口的位置，有一块白毛区域，那里的煞气比别处淡了不少，像是罩门。
“别白费力气了，”灰鼠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巨大的爪子往胸口一拍，“这是我的本命皮毛，刀枪不入，就算是你的半仙骨血，也得费点功夫。”
“费不费功夫，试试就知道！”林风咬着牙，突然想起怀里的锁仙符碎片。他掏出碎片，用桃木匕首在手掌心又划晾口子，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滴在碎片上。碎片“嗡”地一声亮起来，红光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刺眼。
“你以为这破碎片有用？”灰鼠不屑地哼了一声，爪子猛地一扬，一条锁链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抽向林风的面门。那锁链上的煞气浓得发黑，显然带着剧毒。
林风赶紧往旁边一躲，锁链擦着他的胳膊过去，带起的劲风刮得他皮肤生疼。他借着躲避的功夫，猛地往上一蹿，举着沾血的锁仙符碎片，朝着灰鼠胸口的白毛区域狠狠扎了过去！
“找死！”灰鼠没想到他这么敢拼，怒吼一声，另一只爪子朝着他拍了过来。那爪子带着股腥风，眼看就要把他拍成肉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风眉心突然一热，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了一下，硬生生往旁边挪了半米，躲开了灰鼠的巨爪。同时，他手里的锁仙符碎片也到霖方，“噗”地一声扎进了白毛区域！
“嗷——！”灰鼠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整个潭底都跟着震动起来，粘稠的液体翻涌着，像是开了锅。它胸口的白毛区域冒出黑烟，锁链上的煞气瞬间乱了，那些被拴着的魂体趁机挣扎，锁链发出“咔咔”的断裂声。
“爷爷……”林风感觉到眉心的暖意，心里一阵激动。是爷爷的魂体在帮他！
“崽子！我要你死！”灰鼠彻底被激怒了，巨口一张，一股灰黑色的气团喷了出来，里面裹着无数细的怨魂，直扑林风面门。那是它积攒了千年的怨煞，沾着点就得魂飞魄散。
林风知道躲不开，只能咬紧牙关，将全身力气集中在手掌，让更多的血渗进锁仙符碎片里。碎片的红光越来越亮，形成一个光罩，将他护在里面。怨煞撞在光罩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光罩剧烈震动，像是随时会碎。
“撑住啊……”林风感觉自己的血快流干了，头晕得厉害，全靠眉心的暖意支撑着。
就在这时，那些被锁链拴着的魂体里，突然有个狐狸的魂体发出一声尖啸，用尽全身力气撞向锁链。“咔嚓”一声，锁链断了！那狐狸魂体没跑，反而朝着灰鼠的眼睛扑了过去，用最后的魂体撞向那团绿火。
“嗷！”灰鼠又是一声惨叫，绿火猛地黯淡下去。
有了带头的，其他魂体也像是被点燃了勇气，纷纷拼命撞击锁链。一时间，断裂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魂体挣脱束缚，朝着灰鼠扑去，用自己残存的力量攻击它。
黄三太爷也趁机挣断了锁链，它没去攻击灰鼠，反而恶狠狠地瞪了林风一眼，转身就想往黑洞上游。可刚游了没两米，就被一个人类魂体拦住了去路。那魂体虽然模糊，却死死地挡着它，像是在替谁讨公道。
林风看着这一幕，心里百感交集。这些被囚禁多年的魂体，哪怕只剩最后一点力量，也选择了反抗。
他深吸一口气，借着灰鼠被魂体缠住的机会，猛地拔出锁仙符碎片，又狠狠扎进刚才的伤口里！
“噗嗤——”这次碎片没入得更深，红光瞬间炸开，灰鼠胸口的白毛区域被炸开一个大洞，里面流出墨绿色的粘稠液体，带着股恶臭。
“不——！”灰鼠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巨大的身体开始抽搐，绿火般的眼睛迅速黯淡下去，最后彻底熄灭。它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那些粘稠的液体也跟着褪去，露出底下的岩石地面。
随着灰鼠本体死亡，周围的煞气迅速消散，那些攻击它的魂体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纷纷化作点点白光，朝着上方飘去，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
林风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樱他看着胸口还在冒绿液的灰鼠尸体，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他摸了摸眉心，那里的暖意还在，像是爷爷在对他笑。他又想起陈雪，不知道她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顺利毁掉阵法核心。
就在这时，他听见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惊喜和哭腔：“林风！你没事吧？！”
是陈雪！
林风抬起头，看见陈雪正从黑洞边缘往下爬，脸上沾着灰，眼睛红红的，看到他没事，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我没事……”林风笑了笑，想站起来，却浑身发软，差点摔倒。
陈雪赶紧跳下来扶住他，看到他满手的血和苍白的脸，心疼得不行：“你流了这么多血……快，我带了伤药。”
她刚要掏药，林风突然拉住她的手，指了指角落里——黄三太爷的魂体不知啥时候缩在那儿，正想偷偷溜走，被林风一眼瞅见。
“想跑？”林风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股冷意，“害了这么多人，哪能让你走就走。”
黄三太爷看着他手里还在发光的锁仙符碎片，吓得魂体一哆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林大爷！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我给您当牛做马！”
林风看着它那副怂样，又想起狐狸狗的死，心里的火气就上来了。他刚要话，陈雪突然拉了拉他的胳膊，摇了摇头：“算了，它已经没什么道行了，翻不了，放它走吧，也算积点德。”
林风想了想，冷哼一声：“滚！再让我看见你害人，定不饶你！”
黄三太爷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窜进石缝里，没影了。
林风这才松了口气，靠在陈雪身上，感觉眼皮越来越沉。他看着上方透下来的微光，那里应该是出口。
“我们……回家吧。”
“嗯，回家。”陈雪扶着他，一步一步往出口走去。阳光透过洞口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所有的阴冷和血腥。
万魂坛的阴影终于散去，而属于林风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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