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镇北县。
坊市中心广场的青石地面上凝结着细密的露珠，在初升的朝阳下闪烁着微光。
数千人静默地聚集在英魂殿前，空气中弥漫着肃穆的气息。
陈飞一袭素白长衫立于殿前九级台阶之上，
腰间仅系一条玄色束带，再无半点装饰。
他的目光落在缓步走来的萧云身上，
后者手捧一个红木托盘，
上面覆盖着素白锦缎，隐约可见下面凸起的轮廓。
“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声道。
陈飞接过托盘时，指尖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他转身面向英魂殿正门，殿内长明灯的火焰忽然窜高了三寸，仿佛在迎接新的英灵。
“开殿——”
随着陈飞清朗的声音响起，两扇沉重的紫檀大门无声开启。
殿内两侧，数百盏灵灯依次点亮，照亮令壁上密密麻麻的灵位。
最下层新添的一排灵位中，有一个空位正等待着它的主人。
萧云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
“老吴，本名吴大有，地门关斥候营第七队老兵，戍边五十六年。
三日前，为掩护同袍撤退，自爆符箓，与七只妖狼同归于尽。”
人群中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陈飞轻轻掀开锦缎，露出托盘上的遗物：
半块腰牌、一条染血的布条，还有一枚被烈焰灼烧得发黑的铜哨。
当陈飞的指尖触碰到那条染血的布条时，心中一阵刺痛传来。
他郑重地将所有遗物放入灵位前的石匣郑
“吴大有今日入英魂殿，受香火供奉，庇佑镇北县世代安宁。”
陈飞的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饶耳郑
突然，人群中一个瘦的妇人乒在地，放声痛哭。
她身边七八岁的男孩茫然地拉着母亲的衣角：
“娘，爹去哪了？”
陈飞走下台阶，蹲下身与孩子平视：
“你爹去了很远的地方。但从今起，他会一直看着你长大。”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粗糙的木雕鸟：
“爹，等我雕好一百只鸟，他就教我射箭。”
陈飞接过那只歪歪扭扭的木鸟，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他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等你雕好，我教你。”
萧云适时上前，将一枚青铜令牌交给妇人：
“这是英魂家属令，凭此可每月领取抚恤，
孩子成年后可优先入镇妖军或学府。”
妇人颤抖着接过令牌，突然抓住陈飞的手：
“大人，大有他...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陈飞沉默片刻，轻声道：“老吴是英雄，他救了六个人。”
仪式结束后，百姓们自发上前敬香。
陈飞站在殿侧，看着袅袅升起的香烟在殿顶汇聚。
日落时分，人群渐渐散去。
陈飞独自一人回到英魂殿。
他从袖中取出那只木雕鸟，轻轻放在灵位旁。
“我会照顾好他们。”
他对着空荡荡的大殿轻声道。
殿外，一阵夜风吹过，
带动檐角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对他的回应。
军中议事厅内，灵灯的火焰不安地跳动着，
将围坐在沙盘旁的众人影子投在墙上，透露出一丝凝重。
“第七次推演结果出来了。”
淳于丹将一枚黑子重重按在沙盘边缘，“还是不校
妖族在寒鸦涧布置了三位元婴期大妖，
我们的斥候只有金丹修为，根本穿不过去。”
萧云猛地拍案而起：“那就强攻！集结所有金丹修士——”
他识海中不时闪过老吴引爆符箓的那一幕。
“然后像堑一族那六支敢死队一样，用七十二具尸体换一个活口？”
李勇冷冷打断，目光如刀扫向角落里的哈鲁克，
“我们镇妖军的命，没那么贱。”
哈鲁客着头，灯光下，却掩饰不住那一层细密的汗珠。
陈飞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指尖在沙盘边缘轻轻敲击：
“再想想其他路线。”
“没有其他路线了。”
淳于丹长叹一声，手指划过沙盘上密密麻麻的红旗，
“南面是鸾妖领地，北面有铁背苍狼群，正面——”
“那就从正面突破。”萧云咬牙道，手指深深陷入沙盘边缘，
“集中优势兵力，杀出一条血路！”
议事厅内骤然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陈飞，等待大帅弟子的决断。
陈飞的目光从沙盘移到哈鲁克身上：
“哈鲁克，你们当初突围时，可曾发现妖族防线的薄弱点？”
哈鲁克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看吧！”李勇嗤笑一声，
“连他们自己人都不出个所以然。
要我，这堑一族与我们非亲非故，何必——”
“李将军！”
陈飞沉声喝止，声音虽轻却让整个议事厅为之一静。
沉默如潮水般蔓延。
窗外风声呜咽，像是无数亡魂在哭泣。
淳于丹突然将茶盏重重放下：“除非......
我们效仿堑一族，组织多支敢死队同时突围。
只要有一支能穿过封锁线......”
“不校”
陈飞斩钉截铁地打断，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佩剑，
“我不会用镇妖军将士的命去填这个无底洞。”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堑一族灭族？”
萧云急道，眼中血丝密布。
“萧云，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陈飞的眼神陡然锐利：
“你告诉我，为了救一群素不相识的人
你愿意让多少同袍去送死？
十个？一百个？还是一千个？”
萧云哑口无言，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韩平、徐博达两人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点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一个颤抖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或......或许还有办法......”
所有饶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哈鲁克。
这位堑族使者佝偻着背，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陈飞微微眯起眼睛：“。”
哈鲁克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从贴身的皮囊中取出一枚古朴的玉佩。
玉佩呈青灰色，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
中央刻着一个奇特的符文，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蓝光。
“这是......”公孙铭猛地站起身，“通讯法器？”
哈鲁裤点头，又急忙摇头：“不完全是。
这是我们族中传承的‘音佩’，能与堑盆地内的祭坛短暂共鸣。”
陈飞接过玉佩，指尖触碰到符文的瞬间，一股微弱的灵力波动顺着经脉直冲识海。
他眉头微皱：“有什么限制？”
哈鲁克不安地搓着双手：
“每月......只能使用一次。
而且......每次一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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