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那套刚刚建立的“亏钱2.0战略”的逻辑链条，瞬间与这个题材严丝合缝地扣合在了一起。
在题材上：看看现在的美食节目，不是米其林餐厅就是精致摆盘，讲究的是色香味意形养。而我们拍路边摊烧烤？那是什么？是油！是烟！是充满了“低端”、“不健康”、“上不了台面”气息的市井之物！这，完美地符合了“反娱乐化”的高尚追求！
在主角上：那些烧烤摊的老板们，一个个被油烟熏得满脸沧桑，皮肤黝黑、眼神疲惫，忙起来的时候甚至连话都懒得，一张嘴就是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普通话。这，不就是我们梦寐以求的“反流量化”的绝佳人选吗？
在时段上：深夜十一点半，正是夜猫子们肚子最饿、意志最薄弱的时候。我们把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怼到他们脸上，他们看完馋得抓心挠肝。想吃，外卖哥都快下班了。出门，摊子可能都收了。这会造成什么后果？只会造成观众的愤怒和绝望！这，完美地实现了“反时段化”的精准打击，还能顺便拉一波深仇大恨！
一想到观众们在深夜里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在网上骂街的场景，鲜时光就忍不住想笑。
“就这么定了！”
他一拍大腿，兴奋地拿起笔在白板上写下了新项目的名字。
他没有取什么《舌尖上的烧烤》或者《烧烤江湖》这种直白的名字，那太有吸引力了。
他苦思冥想，最终定下了一个听起来既普通又带点不知所云的，仿佛文青无病呻吟般的名字——
《人生一串》！
嗯，完美！既点出了烧烤的形态，又带有一种空洞、故作高深的哲学意味，普通观众看了只会觉得“这什么玩意儿？不人话”。
计划已定，他立刻拨通了自己那位“首席脑补官”、“卧龙”先生——魏莱导演的电话。
电话那头，魏莱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沉浸在《贱来！》巨大成功的喜悦之中：“老板！您找我？是不是第二季的剧本有什么新想法了？我最近灵感爆棚，已经构思了三个能让观众继续精神升华的续集方向！”
“不，”鲜时光用一种沉稳而又高深的语气打断了他，“《贱来！》已经是过去式了。艺术，是不能重复自己的。我有一个更伟大的全新计划。”
“哦？”魏莱的兴趣立刻被提了起来。
“我们的下一部作品，”鲜时光顿了顿，酝酿了一下情绪，缓缓道，“是一部纪录片！我们要把镜头，对准那些城市深夜里最不起眼的路边烧烤摊。”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钟。
就在鲜时光以为对方是不是被这个“烂”题材给惊呆聊时候，魏莱那带着颤抖的、仿佛被什么巨大能量击中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老板！”魏莱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和崇拜，“我……我懂了！我彻底懂了！！”
“哦？你懂什么了？”鲜时光故作深沉地问道。
“您这是……这是在完成一次伟大的艺术闭环啊！”魏莱激动地语无伦次，“您在用《贱来！》对高高在上的‘庙堂文化’进行了一次酣畅淋漓的解构之后，立刻就将您那悲悯的目光，投向了广袤无垠的‘江湖市井’！您要用最真实的，不加修饰的市井烟火，去探寻那些在底层挣扎的普罗大众，他们身上最质朴、最坚韧的生命力！您这不是在拍美食，您是在拍人！是在拍时代浪潮下，一粒粒沙尘的悲欢离合啊！老板！这……这是巨大的人文关怀！这是悲悯人啊！”
鲜时光听得一愣一愣的。
虽然没完全听懂，但“不拍美食”、“拍人”、“悲欢离合”这些词，听起来就充满了“不好看”、“不卖钱”的味道。
他非常满意！
“嗯，你能理解就好。”他淡淡地道，“这个项目，就蕉人生一串》。”
“《人生一串》……”魏莱在电话那头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随即发出一声惊叹，“妙！太妙了！老板，这个名字，充满了寓意和宿命感！人生，可不就是被各种欲望和责任串起来的吗？我们吃的是烤串，品的却是各自不同的人生啊！高！实在是高！”
挂掉电话，鲜时光感觉自己亏钱的信心又回来了。
他立刻打开系统界面，将一份写满了各种“必亏”元素的，堪称商业毒药的《人生一串》项目企划书提交了上去。
【叮！新项目《人生一串》立项申请已收到……正在审核……】
【审核分析：项目题材冷门，受众群体极度狭窄。拍摄主体为素人，缺乏商业号召力。播出时段为深夜，商业价值极低……】
【综合判定：该项目商业前景黯淡，亏损风险极高。】
看到这行字，鲜时光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对了！就是这个评价！这才是我应得的评价！
【立项申请通过！】
【根据宿主上个项目表现，本次【项目启动基金】额度维持原样，不予提升。】
【新一轮【项目启动基金】10,000,000元，已下发至公司账户。请宿主尽快执行，勿要懒惰。】
又一个一千万到手了！
鲜时光感觉人生又充满了希望。他立刻打印出新项目的预算案，敲响了财务总监办公室的门。
钱多多看着这份预算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彻底看不懂自己这位老板了。
在经历了《贱来！》那个印钞机项目之后，老板居然不乘胜追击，反而要去拍一个一听就不可能赚钱的，关于路边摊的破纪录片？
这简直就像是股神巴菲特突然宣布，他要放弃股票改行去村口卖茶叶蛋一样，充满了反逻辑的迷惑行为。
但当他看到预算案的细节时，他又一次被震惊了。
虽然选了个“破题材”，但老板在预算上却毫不含糊，甚至比拍《贱来！》时还要阔绰！
【摄影设备租赁：指定使用ARRI Alexa电影级摄影机，全套蔡司定焦电影镜头……预算150万。】
【收音设备：森海塞尔mKh系列全套，预算50万。】
【后期调色：聘请国内顶级电影调色师，预算80万。】
钱多多倒吸一口凉气！用拍电影的顶级设备去拍路边摊烧烤？这……这是何等奢侈！何等浪费！何等……败家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在大脑中进行了无数次推演，最终，一个让他自己都为之叹服的结论浮现在脑海——
“我懂了！老板这是在下一盘大棋啊！他不是真的要拍烧烤摊，他是在用一个‘亏钱’的项目来测试市场水温，同时，用顶级的设备来磨合我们的制作团队！为以后拍摄真正能赚大钱的高端美食节目积累素材铺平道路！这一招，叫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高！实在是高啊！”
想通了这一点，钱多多看向鲜时光的眼神，再次充满了无限的敬畏。
他恭恭敬敬地在预算案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双手递了回去：“老板，您放心，资金马上到位！我这就去办！”
鲜时光满意地点零头。
万事俱备，只欠“花钱”。
他走出办公室看着窗外，脸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这一次，他决定，为了确保项目能够亏得足够彻底足够惨烈，他必须亲自下场，把这宝贵的一千万全都花在所有观众都看不到的，最华而不实的“刀背”上！
科学亏钱，从我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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