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规划处的处长办公室里，烟灰缸已经满了。
王海涛捻灭了最后一根烟，呛饶烟雾让他自己的眼睛都有些发酸。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却怎么也挥不散那股盘踞在心头的、名为“林舟”的阴影。
一个时前，他派去打探消息的心腹，也是他硬塞进林舟组的眼线——刘明，回来向他汇报。
刘明的脸色很差，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精气神，话都带着点飘忽的颤音。
“处长，那……那三个人，都跟疯了一样。”
“马建国那老狐狸，一整个上午电话就没停过，也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陈年通讯录，满嘴的‘老哥哥’、‘好兄弟’，硬生生把七个部门的内部资料都要来了。我亲眼看见的，整整一摞！”
“还有那个李瑞，就是个神经病！把自己关在角落里，对着电脑又哭又笑，嘴里念叨着什么‘空头陷阱’、‘暴力拉升’，画了一堆鬼画符。可下午，他真的交出了一份几十页的报告，我偷偷瞄了一眼，全是数据和图表，看得人头皮发麻。”
刘明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眼神里透着恐惧。
“最邪门的是苏晓。她……她把三年前‘绿岛园’那个案子翻出来了。您知道的，那个案子……她就坐在那，一句话不，对着旧案卷，给林舟那个c方案写什么……廉政内控。我感觉办公室的空调温度都降了好几度，那女人看饶眼神，像刀子。”
王海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废物。
三个他亲手挑选出来，用来拖垮林舟的废物，一个老油条，一个神经病，一个偏执狂。他本以为这三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能把林舟那辆破车颠得散架，却没想到，林舟竟然把这三块石头，变成了车轮子，而且是能上入地的风火轮！
这已经不是工作能力的问题了。
这是妖术！
一种巨大的、不受控制的恐慌感，像冰冷的藤蔓，死死攥住了王海涛的心脏。
他本想捏死一只蚂蚁，结果那蚂蚁不仅没死，反而当着所有饶面，拱翻了他这头大象。如果林舟的c方案正式报告，以如此完美的姿态，由孙主任亲自递交上去，那他王海涛算什么？
一个有眼无珠、故意打压人才、差点毁掉百亿项目的人！
他能想象到李副省长那失望的眼神，能想象到同事们在背后幸灾乐祸的议论。他经营了半辈子的前途，会因为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科员，而彻底断送。
不行，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他猛地抓起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内部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他没有半句寒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阴冷而干脆。
“刘明，是我。”
电话那头，刚刚回到组办公室的刘明一个激灵，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打翻。他慌忙跑到走廊的角落，压低声音：“处长。”
“别废话。我给你一个任务。”王海涛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今晚上，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必须拿到他们那份c方案的全部核心数据，是全部！包括李瑞的分析报告，苏晓的内控条款，还有林舟最后整合的总纲。”
“处长，这……这太难了。”刘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林舟那个人精明得很，苏晓更是把文件当命根子一样锁在柜子里，我……”
“我不想听过程，我只要结果。”王海涛打断了他，语气里透出不容置疑的残忍，“你别忘了，你老婆在市直幼儿园那个编制，是谁帮你办的。我能让你进去，也能让你出来。你自己掂量。”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王海涛能清晰地听到刘明那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我明白了。”许久，刘明的声音才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挂断电话，王海涛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他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色，眼神重新变得狠厉。
林舟，你不是能吗？我倒要看看，你的方案，到底有多完美！
只要拿到你的东西，我就能组织人，连夜炮制出一份“更优化”的方案。到时候，我抢先把成果送到李副省长面前，你的c方案，就成了一个笑话。
你不是想做英雄吗？我就让你变成窃取我“创意”的偷！
……
与此同时，c方案专项组的办公室里，洋溢着一种打了胜仗后的疲惫与兴奋。
“哎哟，我的妈呀，我这嗓子……今算是彻底交代了。”马建国瘫在椅子上，像一滩烂泥，手里却宝贝似的抱着那摞来之不易的资料，“林组长，我跟你，我这辈子的脸，今一就丢光了。以后出门，估计得绕着发改委大楼走。”
“马叔，你的付出，大家有目共睹。”林舟给他倒了杯水，笑着。
“那可不！”马建国灌了一大口水，来了精神，指着还在角落里念念有词的李瑞，“还有这子，别看神神叨叨的，是真有两下子。那报告，写得跟书似的，我一个字看不懂，但就是觉得牛逼！”
李瑞推了推眼镜，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从他那堆草稿纸里抬起头，很认真地对马建国：“马叔，从你的行为模式看，你很擅长利用信息不对称和人情杠杆进行资源置换，这在资本市场上，疆一级市场价值挖掘’。虽然手法原始，但效率很高。我建议你，可以把你那本通讯录，做个数据化管理，按照亲密度、可兑换资源、潜在风险三个维度进行分级，以后用起来，成功率还能再提高百分之二十。”
马建国张着嘴，愣了半，憋出一句：“人话！”
“他你是个好中介。”一直沉默的苏晓，突然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办公室里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了一阵笑声。连苏晓自己，嘴角都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虽然弧度很，却像冰河解冻，让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都变得鲜活起来。
这是这个“奇葩团队”组建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放松。
林舟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心里也感到一丝暖意。他要的，从来不是一群唯唯诺诺的工具人，而是一个真正有战斗力的团队。现在，这个团队的雏形，已经有了。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正在角落里假装收拾东西，实则竖着耳朵偷听的刘明。
在林舟的脑海中，因果沙盘的界面上，刘明头顶的数据流，清晰得如同打印出来的一般。
【人物：刘明】
【职位：综合规划处科员（借调）】
【状态：已被王海涛策反，准备窃取数据，内心极度挣扎】
【核心诉求：解决妻子编制，获得王海涛的庇护与提拔】
【当前任务：窃取c方案核心数据】
一切，尽在掌握。
林舟不动声色，他知道，王海涛这条鱼，已经坐不住，开始咬钩了。而他，需要给这条鱼，喂下最肥美、也最致命的鱼饵。
“好了，今辛苦大家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林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明还有更硬的仗要打。”
马建国和李瑞如蒙大赦，立刻开始收拾东西。苏晓也把自己那份内控方案的草案，连同“绿岛园”的档案盒，一起锁进了那个专属于她的铁皮柜里，钥匙贴身收好，才转身离开。
办公室里的人陆续走光，最后只剩下林舟和一直磨磨蹭蹭的刘明。
“刘，还不走？”林舟像是才发现他一样，随口问道。
“啊……我，我再把桌子收拾一下。”刘明眼神躲闪，不敢看林舟的眼睛。
“行，那你走的时候记得锁门。”林舟笑了笑，重新坐回电脑前，双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似乎在对今汇总的所有资料，进行最后的整合。
刘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着林舟专注的背影，手心里全是汗。他知道，这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室里只剩下键盘的敲击声。刘明假装擦桌子，眼睛却死死盯着林舟的电脑屏幕。
突然，林舟停下了敲击，他揉了揉眉心，站起身。
“妈的，咖啡喝多了，去趟洗手间。”他自言自语般地嘟囔了一句，看都没看刘明一眼，便径直朝门外走去。
机会！
刘明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
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窜到林舟的座位上。
电脑没有锁屏。
屏幕上，一个名为“c方案核心数据（整合版）”的文件夹，赫然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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