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傍晚，色阴沉得快滴出水来。
市郊一个废弃的仓库里，空旷得能听见回声。
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腥甜。
孟韬此刻正狼狈地被反绑着手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往日的风光早已不复存在，鼻青脸肿的模样让他看起来格外凄惨，那原本笔挺昂贵的西装如今也沾满了污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全然没了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姿态。
他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个慢条斯理拖过一把旧椅子坐下的男人。
郭城宇没打领带，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袖子也随意地挽到臂，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随性却又让人不敢觑的气场。
他轻轻地点起了一支烟，吸了一口，那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醒目。
在他的身后，站着李旺和另外两个面色冷硬的兄弟。
“孟韬。”
郭城宇缓缓吐出一口烟，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如同钝刀子割肉一般，在这寂静得可怕的空气里慢慢地磨着，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重地敲在孟韬的心头上。
“知道为什么请你来这儿吗？”
孟韬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他结结巴巴地道。
“郭…郭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
“误会？”
郭城宇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然后把烟灰随意地弹在地上，仿佛在他眼里，孟韬就如同这脚下的灰尘一般微不足道。
“我和你很熟吗？”
郭城宇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射向孟韬，继续道。
“上个月，城西那块地，你打着我的名号去找过王局长吧？你私下许了什么好处？”
孟韬听到这句话，身体猛地一颤。
郭城宇不等他回答，又慢悠悠地开口了。
“去年底，你用空壳公司倒手的那批建材，以次充好，账目虽然表面上做平了，但你觉得经得起细查么？”
他每出一句，孟韬的脸色就白上一分，汗珠开始从他的额头滚落。
“还有，前几……”
郭城宇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那眼神像是淬了冰一样，寒冷刺骨。
“你喝多了，在酒吧门口，跟谁吹牛来着？”
到这里，郭城宇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
“我的帅帅只是你不要的？”
孟韬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疯狂地摇头，声嘶力竭地喊道。
“没有！郭少！我没过！绝对没过！”
郭城宇没有话，只是对着李旺偏了下头。
李旺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一步，从手机里调出一段录音，然后点了播放。
嘈杂的背景音里，孟韬那得意又猥琐的声音异常清晰地传了出来。
“姜帅？呵，他算个什么东西？当年还装清高不让我碰，现在傍上郭城宇了，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郭城宇也就是捡我……”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然而那声音却仿佛还在仓库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刺在孟韬的身上。
此时的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孟韬一下子瘫软下去，浑身颤抖，精神也仿佛已经被彻底击垮。
郭城宇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底碾灭，站起身来。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孟韬面前，然后缓缓蹲下身，他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温度，散发着令权寒的气息。
“我的帅。”
郭城宇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也是你能在背后嚼舌根的？”
孟韬此时已经被恐惧完全占据，语无伦次地求饶。
“我错了！郭少！我真的错了！我喝多了胡的！您大人有大量，饶我这一次！”
郭城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了足足有一分钟。
这一分钟的沉默，比任何殴打都让孟韬感到恐惧，他觉得自己仿佛被置身于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随时都可能被吞噬。
终于，郭城宇开口了，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样砸得孟韬心脏紧缩。
“我认识帅，比你早多了。”
“你那些破事，从十年前顶替别人上大学开始，到今年的工程问题，证据我这儿很全，足够你在里面蹲到头发白。”
“甚至你他妈永远都出不来。”
孟韬听到这句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但现在，我给你条路选。”
郭城宇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孟韬，那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明早上，去医院，找他。”
孟韬猛地睁开眼，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似乎不敢相信郭城宇会给他这样一个机会。
“不用我教你怎么做吧？”。
“我要你跪下去，为你这张臭嘴过的每一个字，磕头认错，求他原谅。”
郭城宇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孟韬的脸，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道命令。
“如果他心软，点头了，你那些烂账，我可以暂时替你保管着。”
郭城宇顿了顿，眼神中的警告意味更加浓烈。
“如果他不想原谅你……或者，你以后再敢靠近他半步，甚至让他听见半点风言风语……”
虽然郭城宇没有把话完，但孟韬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他完全能想象到那后果的严重性。
“明白？”
郭城宇冷冷地问道。
“明，明白了！明白了！谢谢郭少！谢谢郭少给我机会！我一定去！我一定求得姜医生原谅！”
孟韬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磕头，额头撞在水泥地上砰砰作响，那声音在寂静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刺耳。
郭城宇不再看他，转身对李旺。
“处理一下，别弄死了。”
“是，老大。”
郭城宇于是大步朝着仓库门口走去，他的步伐坚定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孟韬的心上。
他再也没有回头看那摊烂泥一样的孟韬一眼，仿佛孟韬已经被他从自己的世界里彻底抹去。
郭城宇拿出手机，屏幕亮起，屏保是姜帅睡着时偷拍的照片，照片中的姜帅眉眼安静柔和。
郭城宇的指尖轻轻划过屏幕，眼神里的冰冷戾气一点点褪去，逐渐沉淀为一种深沉的占有和保护欲。
在他的心里，他的帅帅是那么的干净明亮。
这些事，他来处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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