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必须将秦的统一塑造成‘解除倒悬’、‘终结乱世’的正义之举和必然选择。在充分渲染了周末乱世的悲惨之后，要清晰地指出，下需要一个新的秩序、一个强有力的中心来结束这一牵”
“而秦，承担了这个历史使命。”
“要强调秦的统一带来的积极变化：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结束了文化隔阂；废分封、行郡县，打破了贵族割据，至少在制度上实现了‘下一家’；修建驰道、统一度量衡，促进了各地的经济联系……所有这些，都要用通俗易懂的故事、歌谣、戏剧形式，反复宣传，让下人意识到，秦的统一虽然过程痛苦，但结果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秩序和便利，是历史的一大进步。”
嬴政的手指微微颤动，赵成的话为他一直以来的作为提供了前所未有的理论支持和阐释角度。
他不再是单纯的征服者，而是混乱时代的终结者和新秩序的建立者。
“第三，必须将‘皇帝’这个概念神圣化、使命化，将其个人功业与下福祉深度绑定。不要只空洞地喊‘功过三皇，德高五帝’。要具体化！要讲述皇帝勤政的故事，每批阅多少竹简，心系下百姓；要讲述皇帝为了寻求治国之道，广泛征召百家学者；要塑造皇帝不仅是武力强大的征服者，更是智慧深远的规划者，皇帝的一切作为，都是为了建立一个‘万世太平’的基础。”
“要将皇帝的形象，从一个令人畏惧的强权君主，转变为一个背负着巨大历史责任、不惜承担骂名也要为万世开太平的‘苛责于己、亦苛责于人’的复杂英雄。这种叙事，更容易引发复杂的情感，甚至包括理解和同情。”
蒙毅听得心神激荡，这种对皇帝形象的塑造，远超当下任何颂扬之词。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必须构建一套‘新秦人’的身份认同，打破‘征服者’与‘被征服者’的隔阂。要淡化‘秦人’与‘六国之人’的界限，强调大家都是‘皇帝子民’，都是‘华夏一员’。要通过教育、宣传，不断讲述自从统一之后，各地人才得以在统一的平台上施展才华如李斯等非秦地出身的重臣；各地物产得以流通互补；边境得以安宁，北伐匈奴、南征百越可以被阐释为保护所赢皇帝子民’的安全和利益。要创造共同的荣誉福最终目的，是让一个齐地之人或楚地之人，逐渐认同自己‘秦人’的身份，认为自己是这个强大帝国的一部分，而不是被征服的亡国奴。”
赵成的语气变得无比肯定：“只要这套叙事体系能够建立起来，并且通过我所的‘家’网络、官学系统、舆论引导，无孔不入地渗透到下每一个角落，持续不断地讲，反复地讲，用各种形式讲，那么，大秦统治的‘合法性’就能被逐渐构建起来。”
“但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废除苛政，让百姓有活路，要不然你的越多，跟百姓的身心体验不一样，是没有任何效果。所以你们大秦只是有机会弥补，但是我对你们是否能去做不报有任何幻想！”
“赵成的声音骤然变冷，“如果继续像现在这样，只依赖刀把子，只知道堵嘴，不去主动掌握和运用笔杆子，那么六国遗民的怨恨就会在暗中滋生、发酵，旧时代的记忆和叙事就会不断被强化。一旦帝国出现任何脆弱的迹象，比如......比如秦始皇之后继位者威望不足，或是灾人祸导致控制力下降，这些压抑的怨恨和旧的叙事就会立刻爆发出来，如同干柴遇烈火，将整个帝国烧成灰烬！”
“司马家的晋朝是内部腐烂引狼入室，而你们大秦，则可能直接亡于内部积蓄的仇恨之火！”
“两者路径不同，但结局同样可怕！”
耳房之内，落针可闻。
嬴政的胸膛微微起伏，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
赵成的话，如同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他心中关于如何真正征服和统治这片广袤国土的迷思。
他之前的所有作为，侧重于制度的建立和武力的威慑，却恰恰忽略了最根本的人心向背是如何被塑造和引导的。
叙事权！
合法性构建！
这才是超越刀剑的、真正能够绵延国祚的无形力量！
李斯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作为法家代表，他崇尚的是律令和刑罚的绝对权威，是“以吏为师”的强制性灌输。
但赵成描绘的，是一种更高级、更根本的统治艺术。
它不排斥律法，而是为律法的运行提供更深层的心理基础和文化认同！
这更加加强了之前的认知，却又让他看到了解决大秦统治深层危机的唯一希望。
他立刻开始疯狂构思如何将这套理论转化为具体的政策法规和执行细节。
蒙毅同样心潮澎湃，他更多地是从军事和稳定的角度理解。
若能通过笔杆子消弭六国遗民的抵触情绪，构建起对帝国的认同，那么边疆的戍守、内部的治安压力将大大减轻，帝国的根基才能真正稳固。
蒙恬呆呆地坐着，他终于明白了陛下和李斯为何会对一个狂徒的言论如此重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奇谈怪论，而是一套足以影响帝国国策的、极其深刻又极具操作性的战略构想！
他看向那面墙，眼神复杂无比，这个狂徒，其可怕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嬴政缓缓站起身，没有一句话，但李斯和蒙毅立刻领会了他的意志。
必须立刻、全力行动起来，将赵成所言的“掌握叙事权”、“构建合法性”提升到与修长城、击匈奴同等甚至更高的战略高度！
这不再是可有可无的修饰，而是关乎大秦生死存亡的命脉所系！
扶苏和李由正在消化着赵成所的话，而蒙海则是眼睛亮堂，道：“那先生心中的王朝是什么样的？”
赵成嘿嘿一笑，“我眼中的王朝景象啊？怎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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