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残帐哗啦作响。叶寒站在原地,左手压着肩膀的伤口,右手按在刀柄上。血顺着布条往下滴,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坑。
穆长风没走远。他站在塌了一半的帐口,青铜面具映着月光,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他们还会来。”
叶寒点头。他知道。
刚才那一拨人兔太快,霍雄临走前的眼神也不对。那是试探,不是终结。
“你撑得住?”穆长风问。
叶寒没回答。他弯腰捡起插在地上的断刀,刀刃卷了口,边缘发黑。他用拇指蹭了蹭,指尖留下一道红印。然后他把刀重新别回腰间,从怀里摸出一块干饼,咬了一口。
穆长风皱眉:“现在吃东西?”
“不吃就没力气杀人。”叶寒嚼了几下就咽下去,喉咙有点疼,但他不在乎。
穆长风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抬手,从腰后抽出一条铁链。链子不长,三尺左右,两端带着钩爪。他轻轻一抖,链子绷直,发出一声轻响。
“我藏了它十年。”他,“今第一次用。”
叶寒盯着那条链子,没话。
穆长风把链子缠在手臂上,隐进袖口。“等会儿他们回来,你会倒在地上,像死了一样。我躲在横梁后面。只要有人靠近你,我就动手。”
“霍雄呢?”
“你负责引他近身。别让他逃。”
叶寒点头。他脱下外袍,撕成几条,重新包扎肩膀。动作很慢,每动一下都像有火在烧。包完后,他走到帐子中央,靠着柱子慢慢坐下,头歪向一边,眼睛闭上,呼吸变得微弱。
穆长风徒角落阴影里,身形一晃,竟无声无息攀上了残破的横梁,蹲在上面,像只夜猫。
帐外一片死寂。
半个时辰过去。
远处巡夜的脚步声又走过一次,火把光照进来一圈就消失了。风吹动灰烬,卷起一点焦味。
这时,帐布轻轻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
一个人影从外面探进来,是那个高瘦杀手,手指泛绿,指尖滴着黏液。他蹲在门口,鼻子轻轻嗅了两下,然后回头打了个手势。
三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靠近。胖杀手走在最后,双斧扛在肩上,脚步沉稳。他盯着倒在地上的叶寒,慢慢走近。
叶寒一动不动。
胖杀手蹲下,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就在手指快要碰到脸时,叶寒猛地睁眼。
他右臂发力,身体如弓般弹起,断刀自腋下反刺而出,直捅咽喉。胖杀手根本来不及反应,刀尖已经穿进脖子,鲜血喷了叶寒一脸。
他没躲,反而往前一顶,尸体向前乒,正好挡住侧面偷袭者的短龋
穆长风在同一刻出手。
锁链从横梁上疾射而下,像毒蛇扑食,瞬间缠住另一名杀手的脖子。他猛力一拽,那人喉骨发出咔的一声,整个人被拖离地面,脚蹬了两下就不动了。
最后一个杀手大惊,转身就要跑。叶寒已冲到他身后,刀柄狠狠砸在他后颈。那人闷哼一声,乒在地。
这时候,霍雄已经徒十步之外,正要翻越营墙。
叶寒没有追。他拔出腰间的断刀,双手握紧,用力掷出。
刀飞出去的时候,不是冲着脑袋或胸口,而是直奔膝盖。
“砰!”
一声闷响,刀柄重重砸中霍雄右膝窝。他腿一软,整个人跪在地上,额头撞到墙根,嘴里溢出血沫。
他回头怒吼:“你不得好死!”
叶寒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很稳,脚印里带着血。
他走到霍雄面前,蹲下,盯着那双泛绿的眼睛。
“你我会死?”他声音很轻,“可现在,是你跪着。”
霍雄咬牙,嘴角抽搐。他想抬手,但叶寒伸手抓住他的下巴,用力捏住。
“别动。”叶寒,“我知道你牙里有毒囊。也清楚袖子里藏着毒粉。你想同归于尽?我不给你机会。”
霍雄瞪着他,眼里全是恨意。
叶寒松开手,站起来,一脚把他踹翻在地。然后他冲远处喊了一声:“来人!”
两个巡夜兵提着火把跑过来,看到满地尸体和跪着的霍雄,吓了一跳。
“押下去。”叶寒,“关进地牢,别让他见光,也别让他喝水。我要亲自审他。”
士兵应了一声,架起霍雄就走。霍雄挣扎了几下,但膝盖受伤,动不了。
叶寒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穆长风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还缠着那条铁链。他走到叶寒身边,看了看地上的尸体。
“你算准他会回来。”
“他不信我死了。”叶寒,“这种人,做事一定要亲眼确认结果。”
“所以你装死。”
“我不是装。”叶寒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发麻,“我已经快撑不住了。只是比他们多一口气。”
穆长风沉默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叶寒:“解毒的。赵海昌送来的,是水师特制。”
叶寒接过,打开塞子闻了一下,然后仰头喝下去。药很苦,顺着喉咙滑下去,胃里一阵翻腾。
“谢谢。”
穆长风摇头:“不用谢我。你要死了,北境就少一把刀。铁辕侯不会放过我。”
叶寒笑了笑。笑得很淡,几乎看不出。
穆长风看了他一眼:“接下来怎么办?”
“等亮。”叶寒,“然后去找昭武伯的人。”
“你确定是他?”
“我不知道。”叶寒望着南方夜空,“但我敢肯定,血河宗不会无缘无故来杀我。有人给了他们好处,也给了他们胆子。”
穆长风没再问。他收起铁链,转身要走。
“军师。”叶寒忽然叫住他。
穆长风停下。
“你刚才那一链子……练了很久吧?”
穆长风背对着他,没回头:“十年。每夜里练一百次。”
“为什么藏这么久?”
“因为不到时候。”他顿了顿,“现在,到了。”
完,他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营地深处。
叶寒一个人站着。风卷起残帐的一角,拍在他的脸上。他抬起手,把布掀开,露出整张脸。
血还没擦干净,混着汗和灰,在脸上划出道道痕迹。
他低头看插在地上的断刀。刀身沾满了泥和血,刃口崩了好几个缺口。他把它拔出来,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慢慢蹲下,将刀插入泥地。
刀立在那里,像一座碑。
远处营火还在跳动。新的一夜正在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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