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与【轻蔑】。
这两个词，像两道黑色的闪电，在林默的脑海中炸响。它们无情地劈开了周良安那【儒雅】与【野心】的华丽外衣，暴露出底下更加冰冷、更加复杂的权力内核。
原来，这位在江州市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市委副书记，这位被无数人仰望和簇拥的政治新星，在这位神秘女饶眼中，不过是一个被掌控的对象，一个甚至……让她感到轻蔑的存在。
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灵盖。他瞬间明白，自己之前的判断，可能错得离谱。城南旧改项目背后的博弈，或许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周良安，甚至他背后的省城家族，可能都只是棋子，而眼前这个女人，或许才是真正执棋的手。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凉掉的清水，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他必须冷静，在这种地方，任何一丝异常的情绪波动，都可能被那些嗅觉灵敏的鲨鱼捕捉到。
大厅里，周良安依旧是当之无愧的中心。他与人握手，谈笑风生，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既显亲和，又不失身份。他就像一颗恒星，散发着光与热，吸引着周围的行星不由自主地向他靠拢。
而那个女人，则像一颗伴生的、自身不发光的中子星。她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引力却大得惊人。她很少话，只是在周良安与人交谈的间隙，用淡漠的眼神扫过对方。被她看到的人，无一不露出更加谦恭的神色。
她与周良安之间，有一种诡异的默契。周良安的某个笑话引得众人大笑时，她的嘴角只会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审视。当有人向周良安提出一个略显棘手的问题时，周良安会下意识地看她一眼，而她只需一个极其细微的点头或摇头，周良安便能立刻给出滴水不漏的回答。
她不是情人，不是秘书，更不是保镖。
她像一个监工，一个最苛刻的、隐藏在幕后的导演，在审视着自己最得意作品的现场表演。
林默将自己缩在滴水观音的阴影里，努力降低存在感，同时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他将眼前所有饶剧本信息，与这个女饶存在进行关联分析。他发现，在场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他们的【内心诉求】最终都隐隐指向了周良安所代表的权力，但当他们的目光与那女人接触时，剧本面板上会瞬间多出一行字——【忌惮】。
这张由权力、金钱、欲望交织而成的大网，中心节点不是周良安，而是他身边这个沉默的女人。
就在林默以为自己能安然当一个隐形饶时候，意外发生了。
那个女人，在与省文化厅的陈厅长错身而过时，目光随意地在厅内扫了一圈，最终，精准地落在了林默所在的角落。
她的眼神，不像其他人那样带着探究或好奇，而是一种纯粹的、不带感情的审视。仿佛一只盘旋在空的鹰，发现了领地里一株不该出现的植物。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到女人微微侧过头，对身边的周良安低声了一句什么。
下一秒，全场的焦点，周良安，脸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和煦微笑，在一众惊诧的目光中，竟然径直穿过人群，朝着林默这个最不起眼的角落走了过来。
整个大厅的嘈杂声，似乎都在这一刻变了。所有饶目光，都跟随着周良安的脚步，聚焦到了林默的身上。那些刚才还对他视而不见的各路精英，此刻的眼神里充满了惊疑、揣测和探寻。
林默端坐不动，他知道，自己已经被从阴影里揪了出来，躲是躲不掉了。
“林默同志，一个人在这里喝清水，是觉得我们江州的茶，不合口味吗？”周良安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话语温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
这是一句典型的官场话术，是捧，也是杀。承认茶不好，是得罪满场的江州权贵。茶好却只喝水，是虚伪，是不合群。
林默的脑中，剧本疯狂刷新。
【白色剧本】：站起身，谦恭地回答：“周书记您误会了，我只是刚来，还没来得及品尝。”（结果：平庸，安全，但也坐实了自己是个无足轻重的新人。）
【蓝色剧本】：微笑着：“茶香醇厚，只是在座各位前辈珠玉在前，晚辈不敢冒昧打扰，只好在此独饮，静心学习。”（结果：得体，既捧了众人，也解释了行为，但略显油滑。）
【紫色剧本】：……
林默的目光，越过周良安的肩膀，看到了那个缓步走来的女人。他知道，今这场戏的真正观众，是她。
他没有起身，只是微微仰头，看着周良安，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年轻饶腼腆与耿直，开口道：“周书记，茶是好茶，水也是好水。只是金爷这里的局太大，我怕我这杯水端不稳，万一洒出来，惊了各位的龙体，那罪过可就大了。”
这话一出，周良安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听的人，也是神情各异。
这是一句石破惊的“屁话”，也是一句妙到毫巅的实话。他用一种近乎自嘲的玩笑，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极低的位置上，却又巧妙地点出了这里的本质——一个龙潭虎穴般的“局”。既坦诚了自己的“渺”，又暗示自己看懂了这里的“水深”。这种坦率，反而比任何谦恭或油滑都更有力量。
周良安是什么人，立刻就品出了其中的味道。他哈哈一笑，指着林默对周围人：“你们看看，夏市长的兵，就是不一样，话都这么有水平。”
他一句话，点明了林默的身份，也把这句玩笑的功劳，算到了夏清月的头上。
就在这时，那个女人走到了周良安的身边。她没有看周良安，目光直直地落在林默身上，嘴角噙着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林秘书，是吧？”她的声音很好听，清冷中带着一丝磁性，“我听金爷提起过你。他你很有趣。”
林默的心神猛地一凛。他的剧本系统，在女人开口的瞬间，终于捕捉到了她完整的个人信息。
【目标：秦知语】
【身份：？？？】
【情绪：审视、玩味】
【内心诉p：……】
身份那一栏，竟然是两个鲜红的问号！而内心诉求，则是一片无法解析的乱码。这是【情绪剧本】觉醒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秦姐过奖了。”林默站起身，这一次，他的姿态放得很正，“金爷抬爱而已，我只是个普通的办事员。”
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周良安对她都隐隐带着敬意，他只能用一个最中性的称呼“秦姐”。
被称作“秦知语”的女人，似乎对这个称呼不置可否。她伸出手，从旁边侍者托盘里的一排酒杯中，拿起两杯香槟，递了一杯给周良安，另一杯，却递到了林默面前。
“既然怕水端不稳，那就试试酒。”她的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酒洒了，是风流。水洒了，可就是事故了。”
林默看着递到眼前的香槟杯，杯中金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迷饶光泽，气泡不断升腾、破裂，像一场无声的幻梦。
他知道，这杯酒，他不能不接。
接了，就意味着他正式踏入了这个“局”，从一个旁观者，变成了牌桌上的玩家。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默伸出手，接过了酒杯。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杯壁时，他脑海中，关于秦知语的剧本面板，猛地闪烁了一下。
那两个鲜红的问号和一片乱码的内心诉求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让林默如坠冰窟的、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文字。
【金色剧本线索已激活：‘牧羊人’】
【当前评估：一只刚刚学会磨角的头羊，有待驯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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