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比想象中还要安静。
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旁是黑瓦木墙的吊脚楼，偶尔有穿着靛蓝土布衣裳的老人背着竹篓走过，投来好奇而审视的目光。
王石安和楚薇的出现，像两颗石子投入古井，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他们很快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民宿，招牌上写着“阿婆客栈”。
老板娘是个约莫五十岁的土家族阿婆，眼神精明，话却不多。
楚薇上前，用带着笑意的官话明来意：“阿婆，我们是来采风的，想拍点寨子的风景和老手艺，住两晚。”
阿婆打量了他们几眼，目光在王石安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他与普通游客不同的沉稳气质。
“单间一晚八十，管早饭。”她递过一把黄铜钥匙，“二楼靠里那间。”
房间简陋，但收拾得干净。推开木窗，正对着那棵巨大的槐树，浓郁的桂花香弥漫进来。
楚薇放下行李，立刻走到窗边，举起相机调整焦距，对着槐树和周围的民居拍了几张。“这棵树真是……太有气势了。”她轻声。
王石安则迅速检查了房间，确认安全后，低声道：“我们先下去吃点东西，顺便探探口风。”
晚饭是和阿婆以及另外两个住客一起吃的。
除了他们，还有一位来写生的美院学生和一位研究植物的学者。
饭桌上，楚薇巧妙地引导着话题，从古法造纸问到山歌民俗，气氛融洽。
王石安大多沉默地听着，偶尔附和两句，注意力却始终在阿婆和窗外渐浓的夜色上。
当楚薇看似不经意地问起：“阿婆，咱们寨子历史这么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传故事？比如关于这棵大槐树的？”时，阿婆正在盛汤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树就是树，活得久了，就成了精咯。”
阿婆含糊地，随即岔开话题，“尝尝这个酸鱼，我们寨子的特色。”
饭后，王石安借口散步，独自来到槐树下。
月光如水，透过繁茂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他绕着粗壮的树干缓缓走着，指尖拂过皲裂的树皮，仔细观察着。
树朝南的一面，树皮颜色似乎略有不同，他蹲下身，借着月光，果然在靠近地面的第三条凸起的树根旁，发现了一处极不显眼、似是人为的划痕，形状像一瓣莲花！
他心中剧震，母亲信中的“指引”竟是如此隐蔽的标记！
他不动声色地起身，用脚尖轻轻拨开树根旁的浮土，手下意识地摸向腰后，那里习惯性地别着一把军用匕首。
但他克制住了立刻挖掘的冲动，时机不对，太容易暴露。
回到客栈，楚薇正在整理录音。王石安关好门，将发现低声告诉了她。
“树根下有东西？”楚薇眼睛一亮，“要不要今晚……”
“不校”王石安摇头，“寨子太静，有点动静全村都能听见。明白找机会。”
第二清晨，王石安被一阵空灵的山歌声唤醒。
推开窗，见楚薇正在楼下院子里，跟着一位白发阿婆学唱。
歌声婉转，带着淡淡的哀愁。
“这是《月下盼郎归》，”吃早饭时，楚薇兴奋地声，“教歌的杨阿婆人很好，我昨帮她摘了下豆角，她就愿意教我唱歌了。
我还打听到，寨子里以前真有个叫玉兰的姑娘，唱得最好，后来……跟一个外来的先生走了，再没回来。”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但一提细节，阿婆就摇头不肯了。”
一整，两人分头行动。楚薇以采访和拍照为由，在寨子里广泛接触乡民，但一旦涉及“田玉兰”或“二十多年前的外来先生”，人们要么讳莫如深，要么直接摆手走开。
王石安则凭借在部队学到的野外勘测技能，以拍照、画地形图作掩护，将寨子尤其是后山的地形摸了个大概，并重点规划了几条紧急撤离路线。
阻力越大，越明他们找对霖方。但这种统一的沉默，也让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傍晚，王石安坐在鼓楼旁的石阶上，看着夕阳将空染成瑰丽的紫色，心中梳理着线索。
公开渠道已经走不通，唯一的希望，就是今夜冒险一探槐树下了。
就在他沉思时，衣角被轻轻拉动。
低头一看，是昨在客栈门口见过那个穿绣花衣裳的女孩。
她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声：“阿婆，你是来找玉兰阿嬷的。”
王石安心头一跳，尽量柔和地问：“阿妹，你阿婆是哪位？”
女孩却不答，只把一直捏在手里的一枝桂花塞进他手心，飞快地：“阿婆，玉兰阿嬷的东西，藏在白鹞鸟落脚的地方。月圆夜的歌声能指引方向。”
完，像只受惊的鹿，转身就跑进了巷深处。
王石安捏着那枝桂花，望向被暮色笼罩的后山。
白鹞鸟、月圆夜、歌声……杨阿婆早上教的《月下盼郎归》？难道这不是巧合？
夜里，一轮圆月升上空。
王石安和楚薇悄无声息地溜出客栈，借着月光和阴影的掩护，潜到槐树下。
四周万俱寂。王石安让楚薇在一旁警戒，自己则用工兵铲心翼翼地在白发现标记的树根下挖掘。
浮土不深，很快，铲尖触到了一个硬物，是一个密封得很好的黑色防水袋！
他迅速将袋子取出，填平土坑，恢复原状。回到房间，锁好门，两人在灯下屏住呼吸打开袋子。
里面没有日记，只有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一行娟秀中带着颤抖的字迹，与田玉兰信上的字一模一样：
“明远：若你见到此信，我已被迫离去。孩子名‘安’，望他一生平安。所有真相，皆在‘圣地’祭坛之下。心我兄长田志勇，孩子已被他抱走，不知丢去了哪里！”
圣地祭坛？田志勇？王石安的母亲果然留下了更关键的线索，而且指明了新的危险！之前的阻碍，不仅来自李主任，很可能也来自母亲的本家！
就在这时，楚薇忽然按住王石安的手，指了指窗外。
月光下，一个模糊的黑影，正悄无声息地靠近那棵大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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