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便宜确实是优势，过年期间年画需求量大，进点便宜货应该不愁卖。
但这油印的质量，还有这街道宣传组的名头，总让她觉得不那么保险。
“这样吧，东西先放我这儿。”
女负责人最终还是没有立刻答应，“我得跟我们主任汇报一下，还得看看有没有计划外的额度。你们过两再来问问。”
虽然没有被直接拒绝，但也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
林向阳知道，这第一次接触，能留下样品和介绍信，已经算是初步的成功了。
他道了谢，离开了供销社。
回去的路上，寒风扑面，林向阳的头脑异常清醒。
他明白，仅靠街道的介绍信和价格优势，还不够。
供销社的主任需要考虑的因素更多，比如政治风险，比如与其他供货单位的关系等等。
两后，林向阳再次来到供销社。
这次接待他的是文具柜台的主任，一个五十岁左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同志。
“林同志是吧？”
主任拿着他留下的年画样品，语气还算客气，“你们街道搞的这个年画，想法是好的。不过，咱们供销社进货，有严格的渠道和计划。你们这个……生产单位资质这一块，还是比较弱啊。万一内容上出点问题，或者顾客对质量有意见，我们不好处理。”
“需国营厂背书”的要求被明确提了出来。*
即使有街道介绍信，在更高级别的负责人看来，依然缺乏足够的服力。
林向阳的心微微一沉，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主任，您的顾虑我们理解。内容方面您绝对可以放心，我们的图案都是经过街道和文化站审耗，弘扬主旋律，符合春节气氛。质量我们也在不断改进。至于生产单位……您看，我们是否可以算是街道下属的、一个非正式的群众生产组？所有的责任，我们愿意签订协议，由我们组和街道共同承担。”
他试图将“街道宣传组”这个概念进一步实体化，甚至提出了签订协议承担责任的想法，这在此刻是相当大胆的。
主任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协议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这样吧，我看你们也挺有诚意的。这批年画，我们可以试着代销一部分，但数量不能多，先拿……五十张试试水。而且，不能放在正式的年画柜台，只能在旁边的杂货架角落里摆一摆。价格嘛，就按你们的，比胶印的便宜三成。销售款按月结算，卖不掉的就你们拿回去。你看怎么样？”
这显然是一个极其保守的试水方案。数量少，位置差，结算周期长。
但对于林向阳来，这却是一个从零到一的巨大突破！
“没问题！太感谢您了，主任！”
林向阳立刻答应下来，没有任何犹豫，“就按您的办！我们保证按时按质供货！”
走出供销社，尽管寒风依旧凛冽，但林向阳却觉得浑身发热。
五十张，只是一个开始。
只要这五十张能顺利卖出去，就能证明这条路的可行性。
接下来，就是如何利用好这个开端，逐步扩大战果了。
他快步回到大杂院，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淋妹们。
兄妹几人欢呼雀跃，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张年画通过供销社的渠道，飞入千家万户的场景。
兴奋过后，林向阳冷静下来，开始布置任务：“卫国，抓紧时间，多准备些版，保证印刷速度。晓梅，核算一下成本，五十张我们还能赚多少。晓雨，调颜色的时候再细心点，咱们这第一批货，一定要印得漂漂亮亮的！”
屋再次变成了忙碌的作坊，希望如同炉火般熊熊燃烧。
首批五十张年画很快按要求交付。
林向阳特意在送货时，又给那位主任和柜台负责人各送了两张品相最好的年画作为“样品”留存，姿态做得十足。
时间一过去，离年关越来越近。
林家兄妹在忐忑中等待着供销社的消息。
那五十张被放在角落里的油印年画，命运会如何？
它们能赢得市场的认可吗？
这好不容易撬开的缝隙，能否真正拓宽成一条坦途？
而王干事提到的区印刷厂的“急活”，又是否蕴藏着更大的机遇？
所有的答案，都悬而未决，等待着时间的揭晓。
供销社那五十张年画，如同投石问路，在林家兄妹的心湖里漾开了层层叠叠的期盼与些许不安。
交付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日子在期盼中似乎被拉得格外长，每林向阳从街道办或供销社门口路过，都忍不住朝里张望几眼，希望能看到自家年画被抢购一空的情景，或是得到主任一句肯定的反馈。
然而，国营单位的节奏自有其章法，反馈并未即刻到来。
年关的脚步却不会因此放缓，空气中年的味道越来越浓，大杂院里弥漫着一种忙碌而喜庆的气氛，扫尘、蒸馍、写春联，家家户户都在为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做着准备。
林家屋的印刷作坊暂时歇业，等待市场的检验。
但林向阳骨子里那股不安分的劲儿，以及肩头沉甸甸的家庭责任，让他无法真正闲下来。
年画生意前景未卜，家庭基金盒里的余额虽因连环画奖金和前期零散销售有所补充，但距离他心中那个能让弟妹们衣食无忧、甚至能为未来技术梦想铺路的“安全线”，还差得很远。
他必须利用年前这最后的黄金时间，再开辟一条财路。
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吃食”上。
年节期间，人们对零食、尤其是能给孩子们带来欢乐的零食，需求会达到顶峰。
烤红薯固然受欢迎，但毕竟单一，且受气和场地限制。
他的思绪飘向了另一种更具“声光效果”和节日氛围的零食——爆米花。
这东西原料简单（玉米粒、少许糖精或盐），工具也不复杂，关键是那“砰”然巨响和随之弥漫开的浓郁香气，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广告，能瞬间吸引半条街的孩子和大人。
“爆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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