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书房里紧锣密鼓地部署时，汀兰轩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沈微婉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黑漆漆的院子，只有远处御林军巡逻时灯笼晃过的微弱光影。她知道外面肯定发生了很多事，但她这里像被隔绝了一样，什么消息都得不到。
时间过得特别慢。
晚饭是和中午一样的简单饭菜，由一个面无表情的太监从门上的窗口递进来。豆蔻默默接过去，摆到桌上。
沈微婉没什么胃口，拿起筷子随便拨弄着碗里的米饭。
忽然，她的筷子尖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不像米饭，也不像菜。
她的心猛地一跳，动作停住了。她不动声色地用筷子拨开上面的米饭，碗底赫然露出一个被油纸紧紧包着的方块！
是字条！
她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但脸上不敢露出任何异样。她飞快地瞥了一眼门口，守在外面的御林军身影隐约可见，但没有注意屋里。
她用手挡住碗，迅速将那个油纸包摸出来，攥在手心里。然后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慢吞吞地吃着没什么味道的饭菜。
豆蔻在一旁低着头，也没发现她的动作。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豆蔻收拾了碗筷，放到门口的窗口，等外面的太监取走。
沈微婉借口累了，要早点歇息，让豆蔻也去睡。
等豆蔻在外间榻上躺下，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后，沈微婉才悄无声息地坐起身，摸出那个被她藏在枕下的油纸包。
她的手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她心翼翼地剥开油纸，里面果然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她凑到窗前，借着微弱的月光，展开纸条。
上面依旧是皇帝那熟悉挺拔的字迹，但比上次更加简短，只有两行：
“明晨，一切将了。”
“信朕。”
明晨，一切将了。
信朕。
沈微婉反复看着这七个字，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她心上。
明晨……就是明早上。一切将了……意思是，所有的事情，恩怨，纠葛，明早上就会有个最终的结果？
是皇帝要动手了吗？要对丞相府，对贵妃，对孙院判，发起总攻了？
她的心跳得飞快，血液好像都涌到了头上。她等这一等了太久，从母亲不明不白地死去，到她隐忍入宫，步步为营，终于……终于要等到真相大白，报仇雪恨的这一了吗？
“信朕。”——皇帝最后加了这两个字。
沈微婉看着这两个字，心里五味杂陈。她信他吗？她不得不信。从她选择与他合作，把自己和复仇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的那一刻起，她就只能选择相信。
他现在告诉她这些，是让她安心，也是让她……做好准备。
她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然后，她像上次一样，将纸条凑到油灯的火苗上。纸条迅速蜷缩、焦黑，化为灰烬。
她吹散灰烬，躺回床上。
但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明早上……一切将了。
这句话在她脑子里反复回响。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皇帝能成功吗？丞相府势力那么大，会不会反扑？如果皇帝失败了，那她……还有活路吗？
各种各样的念头像潮水一样涌来，让她心乱如麻。
她想起惨死的外祖父和母亲，想起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和隐忍，想起皇帝那双深邃难测的眼睛……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听着外面更夫敲过三更，四更……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依旧是一片浓稠的黑暗。
但她知道，黎明，就快要来了。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无论明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必须面对。
这一夜，格外漫长。沈微婉睁着眼睛，直到色开始蒙蒙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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