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内，空调的冷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凝结成了冰。
那个被称作“醉汉”的男人，就那么僵在原地，如同一个断羚的机器人。他脸上的肌肉，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额角的青筋，一根根地暴起。
凤互丛。
肝火太旺。
这两个词，像两根淬了毒的钢针，精准地，刺入了他心中最隐秘的角落！
今下午，虎哥心情好，确实赏了他一泡顶级的凤互丛。而他，也确实因为最近熬夜上火，被相熟的老中医告诫过，肝火过盛，需戒骄戒躁！
这件事，知地知，虎哥知，老中医知。
而现在，一个素未谋面的、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一眼的白发青年，也知道了！
他不是被人用武力制服了。
他是被人……看穿了！
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连五脏六腑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的……透明人！
这种恐惧，比死亡，更甚！
林轩没有再理会他。
他将挑选好的商品，一一放在收银台上。
店员打着哈欠，扫码，装袋，全程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那个几乎要窒息的男人。
“一共，三十八块五。”
林轩从钱包里抽出两张二十元的纸币，递了过去。
找零，接过购物袋。
他转身，平静地，走出了便利店的大门。从始至终，他的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紊乱。
在他与那个“醉汉”擦身而过的瞬间，后者甚至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如同古寺檀香般的、清冷的气息。
直到便利店的自动门，缓缓闭合，将那个白发身影，彻底隔绝在外。
“噗通。”
那个男人，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霖上，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
宝源阁，内堂。
“下山虎”正端着那杯青色的汝窑茶盏，轻轻地，吹拂着水面上漂浮的茶叶。
他耳中的微型耳机里，实时传递着便利店内的一牵
当听到手下汇报，目标被轻易制服时，他的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冷笑。
“废物。” 他在心中，轻蔑地评价。
然而，当林轩那句平淡如水的——“你的肝，火太旺了”——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时。
他吹拂茶叶的动作，猛然，停住了。
端着茶盏的手，在半空中，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一滞。
内堂之中，那两名之前负责汇报的手下，敏锐地察觉到，虎哥周围的空气，似乎……变了。
如果，之前的虎哥，是一头盘踞在山中，对领地内一切都尽在掌握的猛虎。
那么此刻，他就像是……在自己的领地里，嗅到了一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来自外的……龙的气息。
耳机里，传来了目标离开，以及派去试探的手下，那因为极致恐惧而变得语无伦次的、混乱的汇报。
虎哥没有听完。
他缓缓地，将那杯价值连城的茶盏，放回了桌上。
他抬起头，那双阴鸷的眼中，所有的狠辣、贪婪、兴奋，都在此刻，尽数褪去，转化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撤了。”
他对着空气，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所有的人，全部，都给我撤回来。”
那两名手下，皆是一愣。
“虎哥？可……可那砚台……”
“啪！”
虎哥猛地一拍桌子，那只青色的汝窑茶盏，应声而碎！
“你们懂个屁！”
他第一次，失态地，低吼出声。
“那不是敲山震虎！”
“那是……神仙在点化野狗！”
“他不是在警告我们，他是在……可怜我们！”
“他一眼，就能看穿阿彪喝了什么茶，得了什么病。”
“那他一眼，能不能看穿，我们藏在哪里？我们叫什么名字？我们……祖上三代，做过什么亏心事？！”
这两句话，如同两道闪电，狠狠地，劈进了那两名手下的灵盖！
一股比在便利店门口的同伴，更加深沉的寒意，从他们的心底，疯狂地滋生出来！
“虎哥……那……那我们……”
“下山虎”缓缓站起身，在内堂之中，来回踱步。他那张阴鸷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挣扎，与一丝……忌惮。
良久。
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决然。
“这块肉，太肥，也太烫。我们……吃不下。”
“但，有人吃得下。”
他走到内堂一侧，一尊关公像前，从暗格里，取出了另一部，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卫星电话。
他拨通了一个，他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拨通第二次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那头，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只有一片死寂。
“下山虎”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对着那片死寂，用一种近乎于谦卑的语气，缓缓开口：
“先生。”
“京城，后海，静心斋。”
“您要找的那种……‘看得见’的人……”
“出现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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