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忙碌与蛰伏中悄然流逝,转眼岑卿已在青岩镇停留了近一月。白日里,她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偶尔接些零活糊口的落魄少年;夜幕下,她则是沉浸在知识海洋与危险实验中的孤独探索者。对《灵气概述》与《灵材图谱》的反复研读,结合黑市换来的“废料”与零星购得的低阶灵材,让她对“灵气”和“灵材”的认知不再停留在纸面。
她通过简易的杠杆、滑轮与斜面装置,测试了多种材料的硬度、韧性、密度;利用温差与溶解沉淀,粗浅分析了部分矿物的成分;甚至尝试用那薄如蝉翼的“无灵之金”箔片包裹传感器,去探测环境中灵气的微弱波动,尽管收效甚微,却让她对“能量惰性”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然而,资源的消耗速度远超她的预期。铜钱所剩无几,那三块下品灵石她始终未动,那是关键时刻的底牌与研究样本。黑市并非时时开放,且“黑鼠”那边,自上次交易后,对那“无灵之金”似乎兴趣不减,却也没提供更多有价值的信息或渠道。她需要新的资源来源,或者,一个能接触到更高层次信息与材料的机会。
这个机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降临。
这日午后,岑卿像往常一样,在张记工匠铺附近的街角“晒太阳”,目光习惯性地扫过进出的人群与运送的货物。一辆略显华贵的马车停在铺子门口,车上下来一位身着锦袍、面容略显憔悴的中年男子,在家仆的簇拥下匆匆进入铺内。约莫半个时辰后,男子面带失望与焦躁地出来,登车离去。
这本是一个寻常的插曲,岑卿并未在意。然而,傍晚时分,当她正准备返回住处时,一个穿着体面、管家模样的人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位……哥,”管家打量着岑卿破旧的衣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语气还算客气,“可是近日时常在此逗留?”
岑卿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抬起眼皮,用带着乡音的低沉嗓音回道:“找些活计,混口饭吃。”
管家似乎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我家老爷乃镇东林府家主,今日在张师傅处未能解决一桩难事。观哥在此盘桓多日,似对匠造之物有些……留意?或许,有桩生意可与哥谈谈。”
林府?岑卿快速检索着记忆。镇东林家,是青岩镇有名的富户,主要经营药材与皮货生意,与镇上几个低阶修士似乎也有些往来,在凡人中算是颇有势力。
“什么生意?”岑卿没有立刻答应,保持着警惕。她一个看似落魄的少年,为何会被林府管家找上?是陷阱,还是……
管家左右看了看,声音更低了:“此处不便细。若哥有意,明日辰时,可至林府侧门,只需报上‘张师傅引荐’即可。此事若成,酬金必不会让哥失望。”完,不等岑卿回应,管家便微微颔首,转身快步离去,仿佛只是寻常问路。
岑卿站在原地,眉头微蹙。张师傅引荐?她与那张师傅从未有过接触,何来引荐?是那管家的托词,还是张师傅确实注意到了她这个常在附近徘徊的“少年”,并误解了什么?
风险与机遇并存。林府的“难事”,连张师傅都无法解决,必然棘手。但“酬金不菲”对她极具吸引力,更重要的是,这或许是一个接触更高层面信息、甚至获取特殊材料的契机。当然,也可能是针对她身份或她之前某些行动的试探。
思忖片刻,岑卿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去。即便有风险,也在可控范围内。她对自己的伪装、应变能力,以及袖中暗藏的几个“玩意儿”有几分信心。
次日辰时,岑卿准时出现在林府侧门。通报后,她被引了进去。林府宅院深深,亭台楼阁,虽无修真家族的仙家气象,却也尽显凡人富贵。她被带到一间偏厅,昨日那锦袍男子——林家主,已等在那里,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焦虑。管家侍立一旁。
林家主见到岑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失望,显然没想到管家口中的“可能之人”竟是如此年少落魄。但他涵养不错,并未失礼,请岑卿坐下,开门见山:
“兄弟,听闻你对奇巧之物颇有见解?”林家主试探道,目光锐利地扫过岑卿。
“略知皮毛,混口饭吃。”岑卿依旧声音低沉,惜字如金。
林家主叹了口气,似乎病急乱投医,也不再绕圈子:“实不相瞒,我林家遇上一桩怪事。家中祖传的一尊‘静心玉雕’,近日不知何故,其安神静心之效大减,且玉雕本身时常传出细微异响,触之冰凉刺骨。我遍请镇上手艺人,包括张师傅,皆束手无策。张师傅言,此物涉及……灵气运转,非寻常匠技能解。”他提到“灵气”二字时,声音压低,带着敬畏。
“林老爷为何找我?”岑卿直接问道。
林家主与管家对视一眼,管家接口道:“不瞒哥,近日府上下人曾见你在张记铺外,对倾倒的废料……颇有兴趣,且神态专注,不似寻常乞儿。张师傅也曾提及,似有一少年常在外观望,眼神……与众不同。故老爷猜想,哥或许身怀异术,或可一试。”
原来如此。是她的行为引起了注意,加上张师傅的模糊印象,让走投无路的林家主决定赌一把。
“玉雕何在?需先看过。”岑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林家主精神一振,连忙引她进入内室。只见一尊尺余高的羊脂白玉雕被供奉在紫檀木架上,雕的是仙鹤祥云,玉质温润,但细看之下,玉雕表面似乎笼罩着一层极淡的、不正常的灰气,靠近时,能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并听到极其细微的、如同冰裂般的“滋滋”声。
岑卿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试图用精神力或灵气去感知——她也没樱她只是围着玉雕缓缓踱步,用肉眼仔细观察其纹理、色泽、雕刻细节。然后,她从怀中取出几样简陋的工具:一块“无灵之金”薄片,一根用特殊纤维悬挂的、磨尖的硬木针,以及一瓶自制的、对温度变化敏感的变色粉末。
她先用“无灵之金”薄片轻轻靠近玉雕不同部位,观察其表面灰气的流动是否受到影响;再用振子靠近,观察其摆动是否异常;最后,心地将少量变色粉末吹向玉雕表面寒气最盛处。
林家主人屏息凝神,看着这少年用闻所未闻的方法检测玉雕,眼中惊疑不定。
片刻后,岑卿停下动作,心中已有初步判断。这玉雕内部,似乎积聚了一种异常的、偏向阴寒属性的能量,干扰了其原本平和的场,甚至可能正在缓慢破坏玉质结构。那异响和寒意,是能量不稳定逸散的表现。张师傅等人无法,是因为他们习惯用灵气或对应属性材料去疏导、调和,但这玉雕内部的能量似乎产生了某种“淤塞”或“病变”,常规方法无效。
而她,想到了一个或许可行的“物理”方法。
“此物,”岑卿指向玉雕鹤喙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似乎是雕刻瑕疵的孔,“内部有异气积聚,常规疏导无效。需以外力引导,震荡散之。”
“如何引导?”林家主急忙问。
“需一物,”岑卿看向林家主,“一块‘吸音石’,以及……一只空的、密封性极好的玉瓶。”
要求古怪,但东西不难找。林府很快备齐。
岑卿让人将玉雕移至一间安静的石室。她将吸音石削成特定形状,紧贴玉雕异响最明显的部位。然后,她用那根硬木针,以特定的角度和频率,轻轻敲击吸音石。
“咚……咚……咚……”
敲击声沉闷而富有节奏。在林家主人看来,这行为近乎儿戏。然而,随着敲击持续,那玉雕表面的灰气似乎开始微微扰动,细微的“滋滋”声变得急促起来。
岑卿全神贯注,调整着敲击的力度与频率。她在利用共振原理!试图用外部施加的特定频率的机械振动,引发玉雕内部不稳定能量的同频共振,从而使其从“淤塞”状态变得“活跃”,进而为下一步引导创造条件!
这是极其精妙的操作,需要对振动频率、材料特性有超乎常饶感知与控制力。若非她灵魂深处那历经磨砺的精准直觉与初步建立的物理模型,绝无可能做到。
约莫一炷香后,玉雕突然发出一声清晰的“嗡”鸣,表面的灰气骤然翻涌!就是现在!
岑卿眼疾手快,将那只空玉瓶的瓶口,迅速对准了鹤喙下那个孔!
“咻——”
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冰寒气息的淡灰色气流,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猛地从玉雕孔中窜出,尽数被吸入玉瓶之中!
岑卿立刻用准备好的、掺了“无灵之金”粉末的软木塞死死塞住瓶口。玉瓶瞬间变得冰凉刺骨,表面凝结出水珠。
再看那尊静心玉雕,表面的灰气已然消散,恢复了温润光泽,那股寒意与异响也彻底消失。
室内一片寂静。林家主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林家主激动得声音发颤,看向岑卿的目光彻底变了,充满了敬畏与感激,“……不,大师!请受林某一拜!”
岑卿侧身避开,平静地将那冰冷的玉瓶收起。“此物内含异气,需妥善处理。”她淡淡道,“玉雕已无恙,但其内部结构略有损伤,需温养数月,方能完全恢复旧观。”
“是是是!全凭大师吩咐!”林家主连连点头,立刻命管家奉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里面是远超寻常酬劳的银钱,以及……两块品质明显优于黑市所得的下品灵石。
“区区谢礼,不成敬意!日后大师若有任何需要,我林家必当尽力!”林家主姿态放得极低。
岑卿没有推辞,收下酬劳,拒绝了林家的宴请,很快告辞离开。
走在回程的路上,阳光洒在青岩镇的青石板路上。岑卿摸了摸怀中新增的财物和那个冰冷的玉瓶,脸上并无太多喜色。
这次出手,解决了林府的难题,获得了急需的资源,但也将她推到了更多饶视野郑“奇人异士”的名声,或许会带来便利,但更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与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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