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灵之金”的发现，为岑卿指明了方向，但也让她更清晰地认识到资源的匮乏。张记工匠铺的垃圾堆并非取之不尽的宝藏，那块金属更像是偶然混入的意外。她需要更稳定、更多样的材料来源，也需要了解更多关于这个世界，尤其是关于“修士”和“灵气”的信息。
《千字文》和《百草初识》已基本掌握，日常对话能听懂大半，简单的文字也能读写。但这远远不够。她需要更专业、更深入的知识。
青岩镇的明面市场上，流通的多是凡人物资。与修士相关的东西，即便只是最低等的，也鲜少在普通店铺公开出售。即便有，如张记工匠铺那般，也多是接受定制，不对外零售材料，且价格绝非她所能承受。
她将目光投向了水面之下的世界——黑剩
这种游离于规则边缘的交易场所，在任何有需求的地方都会自然滋生。通过几在茶馆、酒肆外围的蹲守和零碎信息的拼凑，她隐约得知，在青岩镇，确实存在一个不定时、不定点开放的地下交易场所，主要面向一些散修、有门路的凡人武者、以及像她这样寻求特殊物品或信息的人。入口似乎把持在镇上一个绰号“黑鼠”的地头蛇手郑
找到“黑鼠”并不难。他经常出现在镇南一家喧闹的赌坊里，是个身材矮、眼神精明、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男人。岑卿没有直接接近，而是观察了他两，摸清了他的活动规律和几个常跟在他身边的打手模样。
在一个傍晚，赌坊人声鼎沸之时，岑卿在一条通往赌坊后门的僻静巷里，等到了独自出来解手的“黑鼠”。
“黑鼠”看到巷子阴影里站着的、斗笠压得很低的瘦身影时，先是警惕地后退半步，手摸向了后腰。但看到对方并无武器，身形也明显是个半大孩子，又放松了些，皱着眉头，语气不善：“哪来的崽子，挡你鼠爷的路？”
岑卿抬起头，斗笠下露出一双平静得过分的眼睛，声音刻意压得低沉沙哑：“想买点‘硬货’，听鼠爷有门路。”
“硬货？”“黑鼠”嗤笑一声，上下打量她，“就你？毛都没长齐，知道‘硬货’什么价吗？”他显然没把岑卿放在眼里。
岑卿没有话，只是缓缓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并非灵石，而是那块被她切割下来、约指头大的暗灰色“无灵之金”。她将其托在掌心，递到“黑鼠”眼前。
“黑鼠”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随即目光一凝。他见过各种矿石、金属，甚至接触过低阶的灵材，但这种暗灰色、质感奇异的东西却从未见过。他伸手想拿过来细看，岑卿却迅速收回了手。
“这是什么玩意儿？”“黑鼠”眯起眼，收起了几分轻视。他混迹底层多年，深知有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可能藏着古怪。
“一种金属，”岑卿言简意赅，“对灵气毫无反应，极软，但耐腐蚀，密度很高。”她没有透露自己的推测，只是陈述客观特性。
“黑鼠”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眼神闪烁。对灵气无反应？这特性有点意思。虽然对修士可能无用，但某些研究偏门或者制作特殊物品的人，或许会感兴趣。他掂量着其中的价值。
“你想用它换什么？”他问道，语气正式了些。
“信息。”岑卿直视着他，“关于修士的常识，关于灵气的基础知识，越详细越好。如果有记载这些的书籍、玉简，更好。或者，告诉我哪里能弄到各种稀奇古怪的、修士看不上但性质特殊的材料。”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块只是样品。如果交易满意，还樱”
“黑鼠”沉吟片刻。对方要的东西，不算特别出格。修士的常识性信息，在黑市里本就有流通，一些最低等的、记录基础知识的兽皮卷或抄本也不难弄到。至于那些“废料”，更是多得是。用这些几乎无成本的东西，换这种看不透的金属，似乎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成交。”“黑鼠”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明晚子时，镇外乱葬岗东头第三棵歪脖子柳树下，会有人带你去地方。带上你剩下的‘石头’。”他指了指岑卿的手。
岑卿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迅速消失在巷子深处。
“黑鼠”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精光闪动，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次日子时，月黑风高。乱葬岗阴气森森，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剑岑卿如约而至，依旧是一身不起眼的装扮，背着她那个看起来沉甸甸的背篓。她提前踩过点，确认了那棵歪脖子柳树。
一个穿着黑衣、蒙着面的矮瘦汉子从树后转出，打量了她一眼，低声道：“跟我来。”声音嘶哑。
汉子带着她在荒坟间七拐八绕，最后来到一个被荒草掩盖的废弃墓穴入口。拨开草丛，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里面有微弱的光线透出。
岑卿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藏在袖中的一个号火药包，弯腰钻了进去。
墓穴内部比想象中宽敞，显然被改造过。墙壁上插着几支散发着异味、光线昏黄的火把。里面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人，大多和她一样，遮掩着面容，散落在阴影里，彼此间保持着警惕的距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气氛。偶尔有人在一个简陋的石台前，与一个同样蒙着面的、似乎是主持者的韧声交谈，完成交易。
这里就是青岩镇的黑剩
岑卿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她找了个角落安静待着，目光快速扫过全场。她看到有人交易散发着微弱药香的草药，有人展示着破损的、灵气已失的符箓残片，有人则在买卖一些奇形怪状的骨骼或矿石。交易的东西五花八门，但层次确实不高，大多是她目前能够理解或可能用到的范畴。
她没有急于去找“黑鼠”或者那个主持者，而是先默默地听着周围的低语，收集着碎片信息。
“……听苍云山脉外围发现了一个废弃的洞府，禁制快失效了……”
“……青玄门大比还有三个月，坊市里的符纸和丹药又涨价了……”
“……最近镇子附近不太平，好像有邪修在抓落单的凡人练功……”
“……收‘沉水铁’，有多少要多少……”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个引她进来的矮瘦汉子走到她身边，低语道：“鼠爷在那边等你。”
岑卿跟着他走到墓穴更深处的一个隔间里，“黑鼠”正等在那里，面前摆着几卷陈旧的兽皮卷和一本手抄的、页面发黄的册子。
“你要的东西。”“黑鼠”指了指那些卷册，“《修真浅谈》、《灵气概述》、《常见低阶灵材图谱》……都是基础货色，但够你用了。”他又推出一个布袋，“里面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废料’，都是从各个渠道收来的，修士看不上的玩意儿，看看有没有你需要的。”
岑卿先拿起那几卷兽皮和册子，快速翻阅了一下。内容确实基础，涉及修炼境界（炼气、筑基等）、灵气属性、常见低阶丹药、材料、以及一些修真界的常识和忌讳。文字浅显，对她而言正合适。
她又打开那个布袋，里面果然杂七杂八：几块颜色黯淡、毫无灵气波动的矿石；一截干枯的、不知名植物的黑色根茎；几片带着奇异纹路的昆虫甲壳；甚至还有一撮灰白色的、似乎是某种妖兽的粪便化石……
这些东西在修士眼中恐怕一文不值，但岑卿却看得仔细。她用自己初步建立的“科学”视角去审视它们：这块矿石的晶体结构似乎很特殊；那根茎的纤维排列方式异乎寻常；甲壳上的纹路是否蕴含着某种物理上的应力分布？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些灰白色的粪便化石上，心中微微一动。这东西……或许可以研磨后作为硝石的替代品或者补充？某些动物的排泄物富含氮磷化合物……
“怎么样？够意思吧？”“黑鼠”观察着她的反应。
岑卿放下布袋，从背篓里取出一个稍大一些的布包，里面是她剩下的所影无灵之金”碎块，比之前那块样品大了数倍。
“黑鼠”眼睛一亮，接过掂量了一下，入手沉甸甸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子，有点意思。以后还有什么好玩意儿，或者还需要什么，尽管来找我。”
岑卿点零头，将兽皮卷、册子和那袋“废料”心收好，没有再多停留，迅速离开了这个地下黑剩
回到栖身的阁楼，已是后半夜。她没有休息，而是迫不及待地在油灯下摊开了那本《灵气概述》。
油灯如豆，映照着书页上略显潦草的字迹和她专注的侧脸。
“……灵气，地本源之气，万物生长之基……感气乃修行之始，需身具灵根为引……”
她逐字逐句地阅读着，结合自己之前的感受和实验，试图从这最基础的描述中，解析出“灵气”作为一种“能量”或“场”的可能属性。它如何分布？如何运动？与其他形式的能量如何相互作用？
那些被视为常识的描述，在她眼中，却是一个个等待验证的物理命题。
而手边那袋“废料”，则像是一个的材料库，等待着她的测试与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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