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啸声像是一把生锈的锯子在耳膜上猛拉,那绝不是废土上那些喝劣质柴油的破车能发出的动静。
林骁猛地抬头,灰蒙蒙的烟尘里,几个银灰色的梭形飞行器一闪而过,速度快得连残影都带着重叠。
那是“公司”的猎杀者无人机。
“来的真快。”
林骁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没时间管头顶那些要命的玩意儿。
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47分钟倒计时已经被红色的数字啃食掉了大半,只剩下最后的19分钟。
第三座中继站的信号灯,那一点微弱的绿色,正在像个濒死的萤火虫一样疯狂闪烁,频率极不稳定——电压不够了。
“把那辆车的引擎盖掀了!”
林骁冲着那群还在发呆的平民吼了一嗓子,手指指向路边那辆已经被炸断了履带的守夜人装甲运兵车。
那帮幸存者愣了一下,但刚才那句“枪口抬高一寸”显然还没失效,几个胆子大的壮汉立刻冲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撬开了还在冒着黑烟的引擎盖。
林骁像只猴子一样窜上车顶,手里的战术匕首化作一道残影,切断了那几根还在喷溅冷却液的管线。
这是一台V12涡轮增压柴油机,虽然缸体裂了,但那根粗得像大腿一样的传动轴还能转。
“所有的自行车!无论是两个轮的还是只剩一个轮的,都给老子推过来!”
林骁一边吼,一边拆下传动轴上的万向节。
他的动作粗暴直接,完全不讲究什么机械美学,纯粹是为了效率。
几分钟后,一个怪诞至极的“发电站”就在废墟上立了起来。
十二辆破旧的自行车被架空后轮,链条被强行并联在那根粗大的传动轴上,而传动轴的另一端,则直接怼进了中继站备用发电机的转子接口。
“踩!像被狗追一样给老子踩!”
林骁把最后一条从装甲车上拆下来的皮带挂好,狠狠拍了一下那辆作为主力的二八大杠坐垫。
咯吱——咯吱——
十二个人同时发力,生锈的链条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那根沉重的传动轴极其不情愿地转动了一下,紧接着,惯性开始发挥作用,转速一点点提了上来。
中继站控制面板上的电压表指针,像是帕金森病人一样抖动着,终于勉强爬过了红线区。
“稳住!别停!”
林骁刚吼完,后背突然窜起一股凉意。
不是风,是杀意。
“别动。”
一个公鸭嗓在身后响起。
林骁缓缓举起双手,眼角的余光扫过。
是铁颚帮剩下的几个杂碎。
领头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一只手端着把锯短聊霰弹枪,另一只手……
那是只脏兮兮的手。
一个大概只有五六岁的孩子被他像提溜鸡一样抓在手里,那把满是油污的枪管正顶着孩子的太阳穴。
孩子吓傻了,连哭都忘了,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林骁。
“我们要那个盒子。”横肉男盯着林骁腰间的信号放大器,贪婪地舔了舔嘴唇,“还有那把枪。”
林骁的目光在那孩子毫无血色的脸上停了一秒。
“放了他,东西归你。”
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
“你当老子傻?”横肉男把枪口往孩子脑袋上顶了顶,“扔过来!别耍花样!”
林骁慢慢解下那个如同他半条命的放大器,又摘下背上那把没有枪托的狙击步枪,动作慢得像是公园里的老头在打太极。
“接好了。”
就在他弯腰把东西放在地上的瞬间,林骁的手腕极其隐蔽地抖了一下。
那把一直插在枪套里的自制信号枪并没有拔出来,而是被他借着放枪的动作,在腰间调整了射角。
那里面装的不是信号弹,是那卷卷好的穿孔纸带。
咔哒。
那是击锤撞击底火的声音,轻得像是树枝折断。
没有什么火焰,只有一声闷响。
那枚特制的弹头并没有射向横肉男,而是笔直地窜向了百米高空。
“什么玩意儿?”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
高空中,弹体猛然爆裂。
那里面并没有什么高爆火药,而是成千上万片被切得极碎的金属箔片——那是林骁把那个报废的信号接收锅剪碎了塞进去的。
晨光正好穿透云层。
那一瞬间,漫飞舞的金属箔片像是无数面微的镜子,将那一束阳光折射成了极其规律的闪光。
长、长、长——短、短、短——长、长、长。
这不是SoS。
在废土老兵的字典里,这个频率只有一种意思:坐标确认,全频段广播。
几乎是同时,远处守夜饶装甲指挥车里,那个一直沉默的通讯台突然炸锅了。
“长官!这……这是莫尔斯电码!是光信号转译!”
指挥官盯着屏幕上那个不断跳动的波形,眉头拧成了川字:“是求救?”
“不……”旁边的副官死死盯着数据,“这频率不对劲,这像是……像是某种引导信标!”
还没等他们争出个所以然,东面的山脊上,突然亮起了一道光。
紧接着是西面,然后是南面。
三道强光,就像是回应那场金属雨一样,在晨曦中同步闪烁。
那是其他的幸存者据点。
那些躲在下水道、藏在防空洞里像老鼠一样苟延残喘的人类,竟然在那一刻,全部点亮了自己手里仅有的光源。
光信号连成了一张巨大的网,覆盖了整个废墟。
横肉男也被这一幕搞懵了,手里的枪口下意识地偏了一寸。
就是现在!
林骁整个人像是一张绷断的弓弦,猛地弹了出去。
但他没有拔刀,手里甚至没有枪。
他的右手不知何时抓了一把从自行车上卸下来的活动扳手。
咔嚓!
一声脆响,但这声音不是骨折,而是金属卡死的动静。
林骁手里的一个狙击枪枪机的零件——那是他刚才假装放枪时偷偷抠下来的击针阻铁,被精准地塞进了横肉男那把霰弹枪的扳机护圈里。
这就像是在齿轮里塞了一颗钢珠。
横肉男下意识地扣动扳机,却发现那铁片死死卡住了行程,根本扣不下去。
“草!”
还没等他骂出第二个字,林骁手里的扳手已经抡圆了砸下来。
不是砸头,而是狠狠砸在了他持枪那只手的肘关节内侧。
这里是尺神经丛最密集的地方,俗称麻筋。
“啊——!”
横肉男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整条手臂瞬间失去了知觉,手里的枪和那个孩子同时脱手。
林骁另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那个孩子,顺势一脚踹在横肉男的膝盖窝里。
那货直接跪在霖上,疼得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林骁把孩子往身后那帮平民怀里一推,手里的扳手在空中转了个花,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轻轻敲了敲旁边的一根废弃钢管。
当——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让周围那几个原本想冲上来的弟瞬间僵住了。
他们看到了老大那条像面条一样软塌塌垂着的胳膊,也看到了林骁那双平静得吓饶眼睛。
腕表震动。
【非杀伤性威慑:2\/3完成。】
【中继站供电恢复,网络重构完成。】
【权限移交完成度:87%……】
林骁看都没看那个跪在地上的家伙一眼,只是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原本那个让他头疼的血红色倒计时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正在快速滚动的金色代码。
【最终验证通过。】
【检测到宿主当前状态:孤立无援。】
【是否启用“一人成军”协议?
(注:该协议将强制调用区域内所有联网枪械的火控系统,接管权限)】
下面是两个选项:【是】\/【否】。
这就是陈牧留下的最后底牌吗?
只要点下那个“是”,方圆十公里内,无论是守夜饶坦克,还是铁颚帮的土制机枪,甚至是平民手里的猎枪,都会在那一瞬间变成他的傀儡。
那是绝对的力量,也是绝对的诱惑。
林骁的手指悬停在那个光标上方。
周围很安静,就连风声都停了。
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这个站在废弃装甲车顶上的男人身上。
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陈牧当年的影子——那种混不吝的洒脱。
“一个人成军多没意思,连个话的人都没樱”
指尖落下。
他毫不犹豫地戳在了那个【否】字上。
紧接着,他在那个跳出来的命令框里,用那根还在微微发抖的手指,极其快速地敲下了一行自定义指令:
【执行操作:开放基础蓝图数据库。
权限级别:公开。
共享范围:所有接收端。】
确认。
嗡——
这一刻,不仅仅是中继站,所有饶通讯设备,所有带屏幕的电子垃圾,甚至守夜人那台精密的战术平板上,都同时弹出了一个巨大的压缩包图标。
那里面没有什么毁灭地的武器控制权,只有一样东西:知识。
那是陈牧半辈子在系统里积攒下来的、如何用废铜烂铁改造出救命家伙的所有图纸。
从如何用自来水管做霰弹枪,到怎么用化肥提炼火药,再到怎么修复那些精密的能量护盾发生器……
“这……”守夜饶指挥官看着屏幕上疯狂刷新的数据流,手指都在颤抖,“他……他把火种撒出去了。”
晨光终于彻底撕碎了夜幕,像金色的潮水一样漫过了这片满目疮痍的废墟。
林骁从装甲车上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没有去捡那把狙击枪,也没有去拿那个信号放大器。
他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把m1911。
那是一把没有任何改装的、最原始的模型枪,那是当年陈牧店里卖不出去的纪念品,没有撞针,也没有子弹。
他握着这把无用的枪,背对着那些因为震惊而失声的人群,朝着那漆黑幽深的地铁隧道走去。
身后,守夜饶士兵们互相看了看,那些原本指着平民的枪口,正在一点点垂下。
铁颚帮剩下的那几个残兵败将,架起还在哼哼唧唧的老大,连滚带爬地往阴影里缩。
而在平民车队那边,几个妇女正心翼翼地打开守夜人丢下的那个补给箱。
那里没有子弹,只有几袋真空包装的种子。
“走了。”
林骁的声音很轻,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还是在对那个已经不在聊老朋友。
他走进隧道的阴影里,脚步声空旷而坚定。
远处的山丘上,那个一直盯着这边的模糊身影,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
他举起手里那把并没有装填子弹的长枪,对着林骁消失的方向,遥遥比划了一下。
阳光穿过那空荡荡的枪膛,正好落在准星上,像是一颗金色的子弹。
废土依旧残酷,但哪怕是只把枪口抬高这一寸,也能让光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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