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透进窗棂,我已坐在妆台前梳头。铜镜映出的脸色略显苍白,手指却稳稳地将发丝挽成寻常的垂云髻。昨夜那撮香灰还在门缝底下,我没动它,任它留在那里,像一道未揭的谜题。
我知道他会来。
绣绷搁在臂弯里,针线穿过素绢,绣着一枝半开的梅。这是刻意选的活计——王妃不该通宵不归,也不该满身朱砂味,她该在亮后捧着绣活,安静地等晨风拂过庭院。
脚步声出现在回廊尽头,很轻,几乎融在鸟鸣里。但他走过来时,四周忽然就静了。
墨影站在月洞门外,黑衣衬着初阳,身形如刀削一般利落。他没穿巡夜的铠甲,也没有佩刀,可那股压饶气势一点没少。
“王妃。”他开口,声音不高,“方便几句话吗?”
我放下绣绷,指尖轻轻抚平袖口褶皱。“统领大人亲自前来,自然方便。”
他走近两步,在离我不远不近的位置停下,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绣活上,又缓缓抬起,盯住我的眼睛。
“听你昨夜烧了香?”
我心头一紧,面上却只微微怔住,随即苦笑:“是安神香。最近睡不安稳,总梦见时候的事……大人也知道,人一累,就容易心虚。”
他不接话,只淡淡道:“府里禁用异香,尤其是带符灰的。”
我垂下眼,像是被戳中了什么难言之隐。“绿萝不懂事,是老家传下来的方子,加点纸灰能镇魂。我劝不住她,只好由她去。后来发现不对,立刻掐灭了,没想到风把灰吹到了门口……若让大人误会,实在惶恐。”
他:“你不该碰这些。”
我抬眼看他,嘴唇微颤,像是想争辩又不敢。“我只是个深宅妇人,连王爷都嫌我无趣。夜里独坐,连个话的人都没有,才听信些偏方……难道连这点事,也要报与王爷知晓?”
他盯着我,眼神锐利得像要剖开皮相看骨血。
片刻后,他低声道:“玄术不是儿戏。私研皇室禁典,是死罪。”
空气仿佛凝了一瞬。
我猛地吸了口气,肩膀跟着抖了一下,手不自觉地缩进袖中,像是怕被谁抓住审问。声音也变流:“大人……您这话从何起?我连字都识得不多,哪敢碰什么典籍?不过是婢女迷信,我随她罢了!您若不信,大可去查我的屋子——除了绣线和药罐,还能找出什么来?”
我完,眼角泛起湿意,不是装的。那种被人步步紧逼、却不能还手的感觉,太真实了。
他仍不动,视线扫过我的脸,像是在判断每一寸表情的真伪。
我索性从袖中取出那张护身符,双手递出,指尖微颤。“这就是她能安神的东西……若您觉得不妥,拿去便是。只求您别惊动王爷。我这身子本就弱,若再被责罚闭门思过……只怕撑不住。”
他没接。
目光停在符纸上,停留太久。
我心头一沉,却不敢收回手,只能任它悬在半空,像一场无声的赌局。
终于,他开口:“你不怕我直接呈报?”
我摇头,声音轻得近乎哀求:“怕。但我更怕您明知我只是软弱之人,还要把我往绝路上推。”
他沉默。
远处传来丫鬟提水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僵滞。
他收回目光,语气冷了下来:“言行有度,才能久安。”
我低头应下:“谢大人提醒。”
他转身欲走,忽又顿住。“王妃近日常去花园?”
我一愣,随即答:“清晨凉快,我喜欢在那里绣花。大人若觉得不合适,我以后避开便是。”
他没再什么,走了。黑袍消失在回廊拐角,像一滴墨融进阴影。
我站在原地,手还保持着递出符纸的姿势,直到指节发麻才缓缓收回来。心跳仍未平复,但头脑清明得可怕。
他知道些什么?
那张符……他看见了什么?
我慢慢卷起绣绷,指尖滑过针脚边缘。刚才那一瞬,当我递出符纸时,玉简在袖中轻轻震了一下,极细微,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威胁。现在它安静了,可热度还没完全退下去。
我低头看向掌心——方才捏着符纸的手心有一道浅红印痕,是被净灵火反噬留下的。刚才为了演得真实,我故意压制火流,让它在体内打了个结,这才让脸色显得更加苍白无力。
骗过了吗?
未必。
但他没证据,也不敢贸然上报。若他真拿了符纸去验,就得承认自己深夜窥探王妃居所,甚至可能擅闯内院。南宫景澄可以纵容他查事,却不会容忍一个暗卫越过礼制边界。
这是权术的缝隙,我卡在中间活了下来。
我缓步走向花园径,脚下踩着碎石,发出细碎声响。阳光照在肩头,却不觉暖。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退让。墨影不会就此罢休,他今没动手,是因为我还握着一条看不见的线——那就是“无知妇人”的壳。
只要我不破相,不露锋,他就只能试探。
路过一丛海棠时,我停下脚步,从袖中摸出玉简。它贴着肌肤,温热未散。我用拇指轻轻摩挲表面,确认那层蓝光是否还在内敛。
忽然,它又震了一下。
不是警告,也不是共鸣。
而是一种……牵引。
我皱眉,将神识沉入识海。镇魂令静静悬浮,银光微闪。而在其下方,浮现出一行极其短暂的印记:
**符力残留,源头未断。**
我瞳孔一缩。
还没完?
绿萝给的那张符,我已经重新加了隐息纹,按理不该再泄露半点气息。除非……
有人已经截住了那缕逸散的灵力,并顺着它反向追踪。
我立刻合拢手掌,将玉简紧紧攥住。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是谁?
墨影手中有类似镇魂观的罗盘,他或许懂些溯源之法。但仅凭一张残角和些许香灰,不该这么快就能捕捉到符力轨迹。除非他背后另有手段,或是……早就布好了某种阵法眼线。
我缓缓抬头,目光扫过花园四周。
假山、回廊、檐角、树影。
每一个角落都看似寻常,可现在看来,却都藏着看不见的线。
我不能冒这个险。
三日后宫宴,南宫景澄要动手,我也必须动手。但在那之前,我得先把身边的网撕开一道口子。
我转身往回走,脚步比来时快了些。经过一处花架时,我顺手摘下一片叶子,夹进绣绷的夹层里。那是种常见的清心草,无毒无害,但若混入安神香中焚烧,能短暂扰乱灵识追踪。
哪怕只能拖延一时,也够我做些准备。
回到房门前,我停顿了一下,伸手推门。
就在指尖触到门板的刹那,袖中的玉简再次震动。
这一次,不再是文字提示。
而是识海深处,镇魂令突然自主浮现,银光暴涨,竟在内视中映出一道模糊轮廓——
那是一个人影,背对着我,站在静思堂的门槛上,手中握着一块青铜片,正与我母亲留下的那枚极为相似。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过头来。
我看不清他的脸。
但那一瞬间,玉简剧烈发烫,像是要烧穿我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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