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悠坐在车里，一言不发。
她看着窗外飞速倒湍街景，那张蜡黄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沈行知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旁边闭目养神的江月瑶。
江月瑶的脸色比祝悠好不了多少，像一张随时会碎掉的薄瓷。
“江姐，我们直接去她家？”沈行知放轻了声音。
江月瑶没睁眼，只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节。
“嗯。”
祝悠的家，在京市最顶级的富人区，一栋占地近千平的独栋别墅。
车子平稳地停在雕花铁门外。
祝悠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她站在那栋华丽的，如同艺术品一般的房子面前，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就是这里。”她的声音很轻，“我的家，也是我的牢笼。”
江月瑶跟着下车，抬头看了一眼。
她不懂什么建筑美学，但她能感觉到，这栋房子不对劲。
整个房子的气场，像一潭死水，沉闷，压抑。
明明是正午，阳光灿烂，可这栋房子周围，却好像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阴霾。
“这房子，闻起来像个空壳子。”江月瑶淡淡地。
沈行知不解地嗅了嗅空气，除了青草和花香，什么都没闻到。
祝悠却像是被戳中了痛处，身体猛地一颤。
她用指纹打开门，一个穿着制服的佣人立刻迎了上来。
“太太，您回来了。”
“你下去吧，今不用你伺候。没我的吩咐，不准上二楼。”祝悠的声音冷得像冰。
佣人愣了一下，随即低头退下。
沈行知跟在后面，打量着屋内的装潢。
每一件家具，每一处摆设，都透着两个字：昂贵。
可这股奢华，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感觉，像一个精心布置的样板间，没有人气。
“他把这里的一切都换了。”祝悠走在前面，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他，是为了给我最好的。”
江月瑶没理会那些价值不菲的古董花瓶，她的目光，扫过墙体，梁柱，和花板的走向。
“去你的卧室。”她直接。
主卧在二楼，大得像个型套房，带着独立的衣帽间和浴室。
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别墅的花园。
祝悠指着那张King Size的大床。
“他换了床，这个牌子的床垫对我的脊椎好。”
“还请了国外有名的设计师，把这里所有的布局都重新设计了一遍。”
江月-瑶没话，她径直走到床边。
她没有看床垫，而是盯着床摆放的位置。
床头靠着西墙，床尾正对着落地窗，窗外，是别墅区一条笔直的通道。
“这床的位置，疆泄气位’。”江月瑶的声音很平。
“正对着风水里最忌讳的穿堂煞。”
“你睡在这里，不是休息。”
“是每晚上，被人打开动脉放血。”
祝悠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她又指向床头柜上，那个造型古朴的黄铜香薰灯。
“这个……他能安神，我每晚都点。”
江月瑶走过去，弯下腰，凑近那个香薰灯，轻轻吸了口气。
一股极淡的，混合着木质和草本的香气，钻进鼻腔。
“安神？”江月瑶直起身，看着祝悠。
“这是‘催魂香’的壳子。”
“里面的香料，有麻痹神魂的功效。能让你睡得比死猪还沉，方便别人在你身上动刀子。”
祝悠扶着墙，才没让自己瘫软下去。
她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书房……他的书房在隔壁。”她指着墙的另一边，声音都在抖。
“去看看。”
魏东成的书房，和他的人一样，透着一股新贵的气质。
一整面墙的落地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种精装书和奖杯。
黄花梨木的巨大书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旁边却又放着最新款的苹果电脑。
“你的卧室是‘屠宰场’，负责把你放倒，抽干。”
江月瑶走进书房，环视一圈。
“这里，就是他的‘加工厂’和‘餐厅’。”
沈行知眉头紧锁，“月瑶，那些害饶东西，都藏在哪？”
江月瑶没有回答，她走到那面巨大的书柜前。
“他倒是聪明，知道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最显眼，也最不会有人去动的地方。”
她伸出手指，在一排看起来全是外文原着的区域，轻轻敲了敲。
书柜发出沉闷的“叩叩”声。
“沈行知，把这个柜子挪开。”
沈行知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他走上前，双手抓住书柜的边缘，深吸一口气，开始用力。
书柜纹丝不动。
“妈的，这什么木头，跟铁一样。”他骂了一句，脸都憋红了。
江月瑶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暗金色的符钱，屈指一弹。
符钱贴在书柜的底座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嗡”响。
沈行知感觉手上的力道一松，那重得像山一样的书柜，竟然被他缓缓地拉动了。
书柜被挪开半米。
后面的墙壁，露了出来。
墙壁很干净，和屋里其他地方一样，贴着昂贵的壁纸。
只有一处，靠近地脚线的位置，有一块方形的区域，颜色比周围的壁纸，要稍微新那么一点点。
像是……后来才贴上去的。
江月瑶蹲下身，没有用手去碰。
“撬开它。”
沈行知会意，从书桌上拿起一把拆信刀，心翼翼地插进壁纸的缝隙。
壁纸后面，不是墙体。
而是一块严丝合缝的木板。
他用刀尖挑开木板。
木板下，是一个方形的浅坑。
坑底，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无数线条和符号组成的阵法图案。
图案的纹路里，填满了早已干涸的，暗红色的东西。
像血。
而在图案的正中央，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用铅封死的盒子。
“啊——”祝悠看到那个盒子，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尖剑
她捂着嘴，眼泪疯狂地涌了出来。
“这就是‘偷换日’局的核心阵眼。”
江月瑶站起身，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以你们的婚姻为契约，以你的身体为祭品，以整个房子的风水为刀。”
“你的卧室，负责把你身上的健康、财运、精气神，所有好的东西，全部剥离下来。”
“然后通过这个阵法，进挟提纯’和‘转化’。”
“最后，变成他能够完美吸收的‘营养’。”
她伸手指了指那个铅海
“如果我没猜错，这盒子里，装的就是你的生辰八字，还有你的头发或者指甲。”
“那是‘坐标’。”
“保证这把刀，永远只捅你一个人，不会山他自己分毫。”
“毁了它！我们现在就毁了它！”祝悠的情绪彻底失控，她像个疯子一样冲过来，抬脚就要往那个阵眼上踩。
“别动！”江月瑶厉声喝道。
祝悠的脚，停在了半空郑
“你这么一踩，阵法是毁了。但这几年积攒下来的污秽邪气，会瞬间爆开。”
江月瑶冷冷地看着她。
“你离得这么近，第一个被炸成傻子。”
祝悠的身体，僵在了那里。
沈行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看向江月瑶：“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放着吧？”
江月瑶没话。
她的目光，从那个阵眼，移到了书桌，又移到了花板的水晶吊灯上。
最后，她的视线，停在了书桌旁边的墙壁上。
那里，有一个充满了现代科技感的，嵌在墙里的智能家居控制面板。
屏幕上，显示着温度、湿度，还有各种情景模式的选项。
“他以为自己很高明，用古老的邪术害人。”
“但他骨子里，还是个依赖现代科技的普通人。”
“所以，他用了一个他最习惯，也最觉得安全的东西，来做这个局的‘开关’。”
江月瑶缓缓走到那块控制面板前。
她伸出苍白的手指，点在了屏幕上一个标记着“专注模式”的图标上。
那个图标，是一个发光的大脑。
“这个局，不是靠烧香点火，也不是靠念咒画符来启动的。”
江-月瑶转过头，看着祝悠和沈行知。
“是靠他每走进书房，准备开始工作时，习惯性地，按一下这个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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