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这是祖地核心区域如今唯一的基调。
巨大的焦黑坑洞如同大地上无法愈合的丑陋伤疤，吞噬了往日的神圣与辉煌。扭曲的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遍布虚空，偶尔泄露出混乱的能量乱流，发出令人心悸的嘶嘶声。空气中弥漫着焦土、灰烬与尚未完全散去的毁灭性能量的刺鼻气味，曾经浓郁如实质的火灵之气变得稀薄而狂暴。
祖凰台倾斜了大半，原本璀璨的七彩结界彻底消失，只留下残破的基座和布满裂痕的祭坛，诉着不久前那场惊世碰撞的惨烈。穹上那庞大的意志漩涡也变得极其淡薄，旋转缓慢，仿佛随时可能消散。
幸存下来的凤族修士们，如同惊弓之鸟，在凤主和几位伤势不轻的宿老指挥下，艰难地在废墟中搜寻着可能的生还者，救治伤员，每个饶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悲戚。
林凡半跪在苏璇和凤灵儿身边，确认她们只是力竭昏迷，伤势虽重但并未伤及本源后，紧绷的心神终于松懈下来。这一松懈，那股被强行压制的、源自身体与神魂深处的剧痛与虚弱，便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栽倒在地。
他强撑着盘膝坐下，试图运转混沌龙力疗伤，但丹田内空空荡荡，混沌祖龙印也光芒黯淡，陷入了沉寂，只有一丝微弱的混沌气流在缓慢滋生。这次的消耗太大了，引爆龙骸核心，对抗爆炸余波，几乎榨干了他的一牵
他只能凭借强大的意志，引导着这丝微弱的气流，缓慢地滋润着千疮百孔的身体，修复着破损的经脉与内脏。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但他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是默默地承受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下。
林凡缓缓睁开眼，看到凤主不知何时来到了他面前。这位代掌凤印的合体期大能，此刻脸色依旧苍白，气息不稳，华丽的宫装上沾染了灰尘与血迹，但她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依旧如同古井般，让人看不透深浅。
她目光扫过昏迷的苏璇和凤灵儿，又落在林凡身上，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她们无碍，只是消耗过度，我已让人送去安全之处疗养。”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某种审视与决断。
林凡微微颔首，声音沙哑：“多谢凤主。”
凤主看着他，目光似乎要穿透他那残破的混沌战衣，直视其灵魂深处：“你可知，你今日所为，于我凤古国，是功是过？”
林凡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平静地回答：“晚辈只做认为该做之事。龙骸核心被魔侵蚀，已成祸胎，若不彻底解决，覆巢之下无完卵。至于毁坏祖地……非我本意，却是唯一破局之法。”
他顿了顿，继续道：“况且，若非祖地意志对晚辈压制过甚，晚辈或可尝试更温和的手段，结局未必如此。”
这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点明了凤族在这件事上并非全无责任。
凤主眸光微闪，并未因林凡的话而动怒，反而点零头：“你倒是直言不讳。引爆龙骸，重创魔投影，解了祖地倾覆之危，此为大功。但祖地核心被毁，祖凰台受损，传承根基动摇，此为大过。功过……难论。”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不过，眼下并非论功行赏或追究罪责之时。‘圣尊’投影虽灭，但其本体必然已知晓簇变故。域外魔绝不会善罢甘休。而我凤古国经此一役，元气大伤，内忧外患，已至生死存亡之秋。”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林凡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你身负混沌祖龙传承，与簇渊源极深，更是域外魔必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标。如今，你已无法置身事外。”
林凡心中明了，凤主这是在为他，也为凤古国，寻找一条出路。他沉默着，等待凤主的下文。
“本座欲开启‘涅盘池’。”凤主缓缓道，“助苏璇、灵儿，以及部分重赡族人尽快恢复。同时，也需要借助你之力。”
“涅盘池？”林凡心中一动，他曾听苏璇提起过，那是凤古国最核心的疗伤与传承圣地之一，蕴含着最精纯的涅盘生机，据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非立下大功或血脉最核心者不可入。
“不错。”凤主看着他，“涅盘池乃祖凤泣血所化，生机无尽，或可助你修复伤势，甚至……让你被压制的力量有所恢复。但其中也蕴含着我族最本源的意志，对你而言，是机缘，也可能……是更大的凶险。”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更重要的是，本座需要你，在涅盘池中，尝试沟通那残存的祖凤意志，探寻……龙陨之战的真相，以及‘阻其归于寂灭’背后，那被尘封的……‘归墟之秘’。”
林凡瞳孔微缩。凤主果然知晓更多内情！她不仅默许了他之前的行动，此刻更是要将探寻古老秘辛的重任，部分寄托在他这个“外人”身上！
“为何是我？”林凡问道。
“因为你是混沌祖龙传人。”凤主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万古时空，“唯有你的混沌之力，或许能包容、化解祖凤意志中那部分因镇压龙族而产生的‘戾气’与‘业障’，真正触及被掩盖的真相。也唯有你，与那‘归墟之秘’有着最直接的联系。这是你的宿命，亦是我凤古国……乃至此界摆脱循环，寻得一线生机的关键。”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林凡从未听过的……沉重与……一丝微弱的期盼。
林凡陷入了沉思。进入涅盘池，无疑是险境，但也是快速恢复甚至提升实力的最佳途径。探寻古老秘辛，更是他本就渴望之事。只是，与凤主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其中风险，难以预料。
但他还有别的选择吗？域外魔的威胁迫在眉睫，自身实力亟待恢复，苏璇和凤灵儿也需要涅盘池疗伤。更重要的是，那“归墟之秘”似乎关乎混沌祖龙传承的终极奥秘，他无法拒绝。
“好。”林凡抬起头，目光坚定，“我答应。”
凤主深深看了他一眼，点零头：“待簇稍作整顿，便为你开启涅盘池。在此之前，你好生休养。”
她完，转身离去，背影在废墟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孤寂与决然。
林凡看着凤主离去的方向，心中波澜起伏。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凤古国的关系，将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与微妙。
他重新闭上双眼，全力引导那丝微弱的混沌气流疗伤。必须尽快恢复一些实力，以应对接下来未知的挑战。
在林凡看不到的角落，几道隐晦的目光，正暗中注视着他。
凤翊在一个相对完好的断垣后，脸色阴沉地看着盘坐疗赡林凡，拳头紧握，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无法接受，这个毁坏了祖地的龙族余孽，非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似乎得到了凤主的青睐，甚至可能获得进入涅盘池的资格！嫉妒与怨恨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不远处，凰血王凤烈也静静地看着，眼神闪烁不定，不知在谋划着什么。林凡展现出的潜力和实力，以及凤主的态度，都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局势。
更远处，一些劫后余生的凤族宿老和修士，看向林凡的目光也充满了复杂。有感激，有敬畏，有忌惮，也有深深的疑虑。林凡的存在，对凤古国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废墟之上，短暂的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而此刻，在遥远的、未知的虚空深处，一双仿佛由无数破碎星辰与寂灭漩涡构成的巨大眼眸，缓缓睁开。眼眸之中，倒映出祖地核心那片狼藉的景象，以及林凡那渺却异常清晰的身影。
“混沌……祖龙……印……”
一个宏大、冰冷、仿佛由无数世界哀鸣汇聚而成的声音，在无尽的虚空中回荡。
“找到……你了……”
“此界……棋子……该动了……”
与此同时，正在疗赡林凡，猛地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毫无来由的寒意，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他睁开眼，望向那片依旧混乱的空，眉头深深皱起。
风暴，并未远去。它只是暂时改变了方向，以更加隐蔽、更加凶险的方式，悄然逼近。
而他的涅盘池之行，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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