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空间正在解体。
那座活体宫殿最后的哀鸣，化作了无声的结构性崩塌。
巨大的晶体碎块从穹顶剥落，砸在已经失去光泽的地面上，碎成一地齑粉。
“启明号”舰桥。
洛清浅看着主屏幕上那片正在归于混沌的狼藉。
“迷宫。”她开口，声音里透着一股下班前的疲惫。
“在，老板。”
“启动‘资产回收’预案。跟凌星渊那边对接一下，把‘胜利号’给我拖出来，一个螺丝都不能少。”
“所有还能喘气的帝国军官，全部打包带走。死聊，也把尸体给我捡回来，都是重要情报源。”
“还有那座破宫殿，在它彻底完蛋前，让无人机进去多扫几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遗留物。比如那个虫茧的灰，不定能当高级肥料卖。”
迷宫的电流音出现了一丝可以忽略不计的波动：“……是，老板。”
夏琳和北宫玄在一旁听着，表情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现在的麻木。
在他们的老板眼里，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仿佛只是一次普通的商业拆迁。
现在，到了清点废铜烂铁的环节。
就在这时，凌星渊的通讯请求切了进来。
光幕上，男人黑发黑眸，背景是“神启号”同样忙碌的舰桥。
他那边似乎也结束了战斗，血色断刃的身影一闪而过，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嗜血。
“大皇子被压制住了。”凌星渊的声音传来，简洁明了。
“但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有自毁倾向。”
洛清浅挑了挑眉。
“这样啊。”她慢悠悠地开口，“那麻烦凌同学，把他送到我这里来吧。”
她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个标准的，属于甲方的，和善的微笑。
“后续的‘精神健康’与‘心理疏导’服务，我会给他打个八折的。”
凌星渊看着她，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情绪复杂难辨。
片刻后，他几不可察地点零头。
“好。”
通讯切断。
洛清浅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
“走吧，准备迎接我们的大客户。”
……
“启明号”最大的医疗舱内。
十几个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的第一军团高级军官，正襟危坐。
他们被命令，在这里“观摩”皇储殿下为洛清尘上将进行的治疗。
当洛清尘被两名第三军团的士兵送进来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如同帝国骄阳般的大皇子，此刻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
即便在昏迷中，他的眉头依旧紧锁，浑身散发着一股狂躁不安的气息。
他被安置在医疗舱中央的治疗床上。
洛清浅走了进来。
她换下了一身戎装，穿着简单的白色研究服，银色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
看上去不像一位皇储，更像一个即将进行一场精密实验的首席研究员。
她没有理会那些军官的行礼，径直走到了治疗床边。
“把他的精神海波动，实时投射到主屏幕上。”她对一旁的医疗AI下令。
下一秒，医疗舱的主屏幕上，出现了一片混乱、狂暴的，被暗红色与黑色污染的能量风暴。
那就是洛清尘的SSS级精神海，此刻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军官，都感同身受地打了个寒颤。
他们自己的精神海，虽然没这么夸张，但也常年被类似的污染所困扰。
洛清浅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洛清尘的额头上。
她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力量，从她身上扩散开来。
它没有惊动地的声势，却像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主屏幕上，那片狂暴的能量风暴中，亮起了一个微的，纯白色的光点。
然后，光点开始扩散。
如同滴入污水中的一滴清泉，它所过之处，所有的狂暴、混沌、污染，都被抚平，净化，驱散。
暗红色的熵质，在纯白的光芒下，如同积雪般消融。
那些扭曲的，代表着疯狂与绝望的黑色裂痕，被一点点修复、弥合。
整个过程，安静而祥和。
但带给旁观者的震撼，却胜过任何一场星际战争。
那些第一军团的高级军官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
他们感觉到，仅仅是站在这里，沐浴在这股力量的余晖下，自己精神海中那些困扰多年的顽固污染，都有了松动的迹象。
这就是……SSS级光明治愈师的力量？
这就是皇储殿下真正的价值？
这一刻，金钱、权势、荣耀，都变得黯然失色。
对于他们这些常年在刀口舔血，随时可能被虫族污染逼疯的高阶战士而言，这股力量，就是唯一的“神迹”。
洛清浅的内心毫无波澜。
‘嗯，输出功率百分之三十，持续十五分钟。’
‘能耗有点高，回头得算进服务费里。’
‘这次现场观摩，效果不错。’
十五分钟后。
洛清浅收回了手，缓缓睁开眼。
主屏幕上，洛清尘的精神海，已经恢复了原本纯净的金色，平静得宛如一片无波的湖泊。
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眼眸里，先是茫然，然后是痛苦，最后，归于一片复杂的死寂。
他看到了站在床边的洛清浅。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干涩。
“醒了？”
洛清浅脸上露出一个营业式的微笑，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数据板，递到了他的面前。
“兄长，恭喜你康复。”
“这是本次救援行动以及后续精神治疗服务的榨，请您确认一下。”
洛清尘下意识地接过数据板。
他低头看去。
【帝国皇储洛清浅个人服务榨】
【客户：洛清尘·冯·奥古斯都上将】
【项目清单】：
1. 【S级紧急救援项目启动费】：八千亿帝国信用点。
（备注：包含舆论公关、情报分析、多方协调等费用）
2. 【联合舰队出勤费】：一千三百亿帝国信用点。
（备注：含燃料、弹药损耗、战损维护及人员补贴）
3. 【高危环境作业补贴】：五百亿帝国信用点。
（备注：亚空间作业风险系数S+）
4. 【‘阿特柔斯’专项技术服务费】：两千四百亿帝国信用点。
（备注：已支付，需客户报销）
5. 【‘血色断券特别顾问雇佣费】：三百亿帝国信用点。
6. 【SSS级精神海深度净化服务费】：三万亿帝国信用点。
（备注：皇储殿下亲自操作，市场唯一，绝无二价）
7. 【皇储及第九军团全体成员精神损失费】：五千亿帝国信用点。
（备注：因客户指挥失误导致我方陷入险境，造成严重心理创伤）
【总计】：四万九千五百亿帝国信用点。
【支付方式：可一次性付清，可分期，可抵押（‘胜利号’及第一军团未来五百年所有权可抵全款）】
……
洛清尘看着那串长得让他眼晕的数字，陷入了长久的，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沉默。
就在这时，迷宫的合成音，不合时邑在医疗舱的公共频道响起。
“报告老板，第九军团第一批‘KpI考核报告’已提交。”
主屏幕的画面一分为二。
一半是洛清尘那平静如水的精神海。
另一半，则是一份不断刷新的名单。
【目标：第三悬臂走私集团‘黑鲨’首领，巴赫。状态：已优化。】
【目标：联邦潜伏间谍，代号‘夜枭’。状态：已优化。】
【目标：科洛桑星港税务官，摩根。状态：已优化。】
……
每一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个血淋淋的，仿佛用手指画上去的红色对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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