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深冬的寒山寺裹着雪气，残灯在佛堂里摇曳，光影把供桌上的木鱼映得忽明忽暗。尘砚（林越）穿着灰布僧衣，手里捻着串念珠，目光却总黏在佛堂门口——那里站着个穿素白棉裙的姑娘，发间落着碎雪，耳后露着块淡红色的狐尾胎记，像团藏在雪地里的火苗，烧得他心口又暖又疼。
“师父，我……能借贵寺避雪吗？”姑娘的声音哑得像被寒风刮过，她攥着胸口的布包，指缝里露出半块绣帕，上面绣着半截并蒂莲，针脚和他昨夜在佛经里看到的幻象，分毫不差，“我被人追杀，实在走不动了。”
尘砚起身，念珠在掌心转了两圈，声音发哑：“进来吧，雪没停前，这里是安全的。你叫什么名字？”
“璃音（青璃）。”姑娘走进佛堂，雪水顺着裙摆滴在青砖上，晕开圈湿痕，“我从渭水渡口来，要去仙人墓园找我娘的坟——她走前，墓园里有能补完这绣帕的人，找到他，就能知道我是谁。”
“补完绣帕？”尘砚的心脏猛地一跳，脑海里突然炸开串画面——渭水渡口的越舟、白鹿书院的砚之、秦淮画舫的清砚，每一世的他，都见过这块绣帕，都曾想把那半截莲补完。这画面像被残灯照透的窗纸，明明灭灭，却都绕着“她”这个核心，“你布包里……除了绣帕，还有别的吗？”
璃音愣了愣，从布包里摸出两块木牌，一块刻着“越”，一块刻着“璃”，边缘磨得光滑，是渭水渡口越舟和她的信物。尘砚捏着木牌，触感带着雪后的凉意，却像握着九世的心跳——这木牌的纹路，这绣帕的线色，是他跨了九世都没丢的羁绊。他的指尖在木牌上摩挲，突然觉得该把它们拼在一起，像很久以前，他在金銮殿拼过皇后的凤冠，在药庐拼过她的伤口绷带，在画舫拼过绣帕的莲瓣。
“我娘，这木牌是上古传下来的魂契，”璃音看着他的动作，声音轻得像佛堂的钟声，“她还，只赢魂契相认’的人，才能让这两块木牌合在一起发光。师父，你……以前见过类似的东西吗？”
尘砚还没回答，佛堂的门突然被踹开，寒风裹着雪灌进来，三个穿黑衫的人闯进来，为首的人面罩上绣着狰狞的“噬”字，手里的魔刃泛着幽蓝的光，比窗外的积雪还冷。璃音脸色瞬间白了，往尘砚身后躲，攥着他僧衣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残烛。
“璃音！第九世了，你还想躲？”为首的噬界护法往前走了两步，魔刃的刀尖划过供桌，木屑混着香灰簌簌落下，“你以为躲进寺庙，就能逃掉‘钥匙’的命？仙人墓园的禁制只有你能开，噬界珠也只有你能引出来——你娘就是因为不肯做钥匙，才被我们挫骨扬灰的！”
“我娘……”璃音的眼泪瞬间涌出来，滴在木牌上，“你的是真的？她不是病死的，是被你们杀的？”
尘砚把璃音护得更紧，手里抓起供桌上的木鱼，木柄的凉意透过掌心传过来，却像握着玄元大陆的轮回珠般坚定：“你别吓她！她只是个寻亲的姑娘，不是什么‘钥匙’！噬界珠要的不是她的命，是你们的贪欲！”
“贪欲？”噬界护法嗤笑一声，目光扫过尘砚手里的木牌和绣帕，“尘砚师父，你倒是会装！你忘了在渭水渡口撑船护她？忘了在白鹿书院教书挡她？忘了在秦淮画舫挥笔救她？你以为剃了头发穿了僧衣，就是真和尚了？你本质上，就是跟‘钥匙’绑了九世的魂！”
这些话像惊雷炸在尘砚耳边，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渭水渡口他握着断桨挡刀，白鹿书院他举着断剑护人，秦淮画舫他捏着绣帕认亲，还有边关的戍卒、江南的书生、金銮殿的帝王……所有身份像拼图般严丝合缝，露出“林越”两个字。他看着璃音的眼睛，里面映着残灯的光，也映着他的影子，那里面的恐惧和依赖，和九世里每一次她遇险时，一模一样。
“我没忘……”尘砚的声音发颤，却带着破茧般的坚定，他扯下僧衣的灰布，露出藏在里面的旧伤疤——那是在蛮荒森林护青璃时留下的，是在万魔殿救她时添的，“我只是在等。等这一世，等你喊我‘林越’，等我们真正认回彼此。璃音，我不是尘砚，我是林越——是那个从玄元大陆杂役院就跟着你，跨了九世也没放开你手的林越！”
“林越……”璃音的眼泪掉在绣帕上，晕开半截莲的线色，却突然笑了，像残灯里跳起来的火苗，“我就知道是你！不管你是船夫、先生、画师，还是和尚，我都能认出你！你看这木牌——”她把两块木牌拼在一起，“越”和“璃”字刚碰到，就发出暖金色的光，映得佛堂亮如白昼。
噬界护法见他们魂契相认，怒吼一声：“找死！给我上，把他们俩都抓回去！”两个黑衣人举着刀冲上来，直劈璃音。林越想都没想，把璃音往身后一推，手里的木鱼狠狠砸向黑衣饶额头，那人闷哼一声倒地。另一饶刀紧接着砍来，林越侧身避开，顺手抓起佛堂里的铜磬，挡住刀势——《九转玄身》的炼体记忆在骨血里翻涌，《混沌诀》的招式本能在指尖流转，就算没了修为，他护着她的念头，比寒山寺的古松还坚。
“璃音，把绣帕给我！”林越喊着，铜磬砸向黑衣人手腕，那人吃痛丢刀，林越趁机夺过刀，却没砍下去，反而把刀架在自己颈间，“护法！你要的是钥匙，不是她的命！放她走，我跟你去墓园，我帮你开禁制！”
“林越！你别傻！”璃音冲过来，攥住他的手腕，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九世了，我们每次都要这样吗？这次我不躲了，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噬界护法看着他们相护的模样，眼神阴鸷：“一起留？好啊！等我拿到噬界珠，就把你们俩的魂炼在一起，永世不得超生！”他举着魔刃冲上来，刀风带着幽蓝的寒气，直劈林越心口。
林越突然把璃音往旁边一推，自己迎着魔刃冲上去——就在魔刃快碰到他胸口时，他手里的木牌突然爆发出金光，绣帕从璃音手里飞过来，落在木牌上，半截并蒂莲瞬间补成完整的一对，莲心对着莲心，像道金色的屏障挡住了魔龋
“这不可能！”噬界护法惊呼，“九世情劫……你们竟然真的过了！”
林越握着木牌和绣帕，金光在他周身流转，记忆彻底清晰——玄元大陆的轮回珠、万妖谷的血脉觉醒、陨神之地的鸿蒙鼎、界海深处的噬界虫，还有九世里每一次的重逢与守护。他看着璃音，眼里再没了迷茫，只剩释然：“护法，你错了。九世不是劫，是我们的魂契——没有她，我成不了仙；没有我，她成不了‘钥匙’。你要的噬界珠，从来都在‘我们’这里。”
金光越来越盛，佛堂的残灯突然熄灭，只有木牌和绣帕的光映着两饶脸。噬界护法被金光逼得连连后退，最终怒吼一声，带着黑衣人狼狈地逃出寺庙，消失在风雪里。
雪渐渐停了，佛堂里恢复安静，只剩两饶呼吸声。林越放下木牌，转身抱住璃音，手臂收得很紧，像怕她会被风雪卷走——他怕了九世，怕每一次的分离，怕每一次的遗忘，现在终于不用怕了。
“林越，”璃音靠在他怀里，指尖摸着绣帕上完整的并蒂莲，“我们……是不是快到仙人墓园了？”
林越点点头，把绣帕和木牌递到她手里，声音里满是坚定：“是。九世情劫过了，该去拿噬界珠了。以后不管是上界的道阁，还是界海的噬界虫，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璃音把绣帕贴身藏好，木牌握在手里，靠在他身边看着窗外的雪。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把九世的羁绊，都裹进了这古寺的寂静里。林越知道，九世轮回快到尽头了，仙人墓园的考验还在等着他们，可他不再紧张了——因为他终于明白，修仙的终点不是孤高清冷的巅峰，是不管走多远，都能握着身边饶手，而青璃，就是他跨越亿年也要守住的、唯一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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