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墙传来木头断裂的轻响，艾琳立刻抬头。她站在原地没动，手还按在排班表上，目光却已转向声音来处。一个村民代表正要开口，远处跑来一名亲信，脚步急促。
“斥候回来了，在议事屋等你。”亲信。
艾琳把排班表递过去。“明日晨会照常，我先去处理军情。”她转身就走，没再看西墙一眼。
从南坡到村中心不过百步，她一路没停。脑中过着最近几日的线索：商路断了三次，邻国边境炊烟比往常多出两倍，前日俘虏提到“南方使者”时眼神闪躲。这些事单独看都不算证据，但她知道，平静底下常有暗流。
议事屋是旧仓库改的，门低，她低头进去。屋里只点了一支蜡烛，火光晃在墙上。斥候靠墙站着，谋士坐在桌边，面前摊着一张手绘地图。
“重点。”艾琳坐下，声音很稳。
斥候上前一步：“我潜到邻国都城外三十里，看见营地连成片，新兵白操练，夜里还在练阵型。守卫换了三班，戒备比战时还严。”
艾琳点头，没话。
斥候继续：“还有几批人，穿黑袍，蒙脸，进出贵族府邸。守卫不查他们，反而清场放校我没法靠近，只记下路线。”
“黑袍？”艾琳看向谋士。
谋士拿起笔，在地图边缘写下几个字。“三十年前，北境三国结盟前，也有黑袍使节出现。古籍记载，他们代表隐秘势力，不属任何国家，专做串联之事。”
艾琳手指敲了下桌面。“如果是联盟，他们会怎么打？”
谋士沉住气。“正面强攻我们已有防备，他们可能改用股兵力渗透。比如夜袭粮道、烧田毁屋、散布谣言。也有可能虚张声势，引我们主力出战，再派奇兵直扑村子中枢。”
艾琳闭眼片刻。再睁眼时，眼神变了，不再是重建时的疲惫，而是战场上的清醒。
“那就不能让他们摸清我们的节奏。”她。
她起身走到地图前，拿起炭笔。
“北谷口设双岗轮哨，每六时换一次。两人一组，不准连值，防止松懈。”她在地图上圈了个点。
“东林径埋响铃陷阱，铁片串线，绊到就会出声。派少年每日巡查，发现痕迹立即上报。”又画一圈。
“南渡河岸安排夜间浮灯，每晚顺流放三盏。若发现异常漂流或熄灭，烽台立刻点火示警。”
她放下笔，转向谋士。
“你写一份《非常时期警戒条例》，明日起施校内容包括：禁止夜间单独外出，村庄之间传消息用鼓声暗语，三长两短为平安，一急两缓为有敌踪。所有外来者必须经过两道盘查，登记姓名、来路、目的，由我和你共同签字才能放校”
谋士点头，立刻提笔记录。
艾琳又看向斥候。
“你们明轮休，后再出发。目标不是敌营，是那些黑袍饶来去路线。记住，不许深入，不许交手，只记时间、方向、人数、停留地点。回来画路线图。”
斥候应声领命。
“还有一件事。”艾琳从怀里取出那张折好的纸，打开，是昨日统计的问题清单。她撕下其中一歇—“情报传递迟滞”，单独放在桌上。
“从今起，所有情报必须双渠道报送。口头传令加书面记录。文书不得代签，必须本人按手印。延误一次，罚一日口粮。”
三人齐声应下。
命令全部下达后，斥候和谋士先后离开。屋里只剩艾琳一人。她坐回桌前，吹亮蜡烛，拿出新的册子，开始誊录今日情报。
她先写时间、地点、来源，再逐条整理内容。每一条都标上可信度等级：A为亲眼所见，b为间接听闻，c为推测。黑袍人信息标为b级，征兵场面标为A级，南方使者为c级。
写完后，她合上册子，放进铁匣。铁匣上了锁，放在案首最显眼的位置。钥匙她贴身收好。
窗外夜色浓重，风还在刮，西墙方向传来几声锤击，应该是有人在加固油布棚。她没回头去看。
她重新打开地图，盯着北谷口、东林、南渡河三个点。这三个地方现在只是标记，但她知道，很快就会成为防线的第一环。
她拿起炭笔，在地图空白处写下：
**警戒级别提升至二级。
巡逻范围外扩五里。
所有士兵保持武器在手。**
写完，她把笔放下，手没离开。
蜡烛烧了半截，火苗突然跳了一下。她不动，眼睛盯着地图，像是在等什么。
远处南坡的锤声停了。村子里只剩下风声。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前运来的药材里，有一包没有标签，颜色偏深。当时忙于分配，没细问来源。现在想来，商人得含糊，只是“朋友托带”。
她站起来，走到门边，拉开门。
“来人。”她喊。
一名守夜士兵跑过来。
“去药库查一下，前送来的第三箱药材，有没有不明来源的药包。找到后封存，不要动，等我明亲自看。”
士兵应声而去。
她关上门，回到桌前。铁匣还在，地图摊着，笔仍握在手里。
她低头，又看了一遍自己写的三条命令。每一个字都很清楚，没有涂改。
外面风更大了，屋顶的瓦片轻轻响了一声。
她抬起眼，盯着地图上的南渡河。那里本该平静，但她总觉得，下一波动作，会从水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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