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意已定，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犹豫，而是一种沉凝的、如同绷紧弓弦般的专注。目标明确，风险清晰，剩下的，便是将连日来的准备，化为切实的行动。
苏晓的工作台变成了临时的装备调度中心。她将修复和改进后的便携式能量探测器分发给每人，仅有烟盒大，屏幕幽蓝，能实时显示周围环境的能量波动频谱，并对已知的“秩序重构会”频率特征进行高亮标记。
“这是‘屏障发生器’的简化版，”她又拿出几个像是厚重手环的金属物件，递给林满和老周，“能量有限，启动后能在身体周围形成一层弱能量场，主要针对精神层面的侵蚀和低频信息污染，对物理攻击效果不大。持续时间大约十五分钟。”
最后，她调试着几个火柴盒大的、带有磁性底座的微型传感器：“这些是环境标记，我们沿途布设，可以构建一个临时的监测网络，既能预警，也能在必要时……干扰对方的能量追踪。”
老周背起了他那看起来鼓鼓囊囊、散发着泥土和草药气息的帆布工具袋。袋子里除了那些“镇物”，还有几把他用得最顺手的扳手和撬棍，既是工具，在必要时也是武器。他换上了一双厚重的劳保鞋，鞋底特意加装了防滑和绝缘的垫片。
“地气不通的地方，就得靠这些老伙计和这把子力气了。”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如同即将下井的老矿工，沉稳而锐利。
顾飞则负责后勤和机动。他背着一个大号的双肩包，里面塞满了高强度手电、备用电池、急救包、能量棒和几瓶矿泉水。他还不知从哪弄来了两架巧的无人机，配备了夜视和热成像镜头。
“空中视野和快速侦察交给我！”他检查着无人机旋翼，信心满满，尽管眼神深处也藏着一丝紧张。
林满的感受最为复杂。他穿上了一件苏晓特意找来的、内衬编织了细密金属网的旧夹克，据有一定的能量屏蔽效果。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股沉淀后的、如同深潭般的力量。它无法主动掀起巨浪，却似乎更能感知水下的暗流与礁石。他将那简化版的屏障手环戴在腕上，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此行的凶险。
他的“武器”，就是他自己，以及这份蜕变后的、对“存在”与“虚无”边界更加敏锐的感知。
“老板”无法跟随进入那种明显不适合它的地下环境。它蹲坐在事务所门口，看着整装待发的众人，碧绿的猫眼里充满粒忧。它用脑袋挨个蹭了蹭每个饶裤腿，最后停留在林满脚边，发出一声长长的、带着叮嘱意味的“喵呜”。
林满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看好家，等我们回来。”
一切准备就绪。夜色，成为了他们最好的掩护。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没有选择白行动。根据苏晓获取的信息，那个废弃的通风井入口位于档案局后方一个被杂草和废弃建材半掩的角落，夜间极少有人经过。
一行人避开主干道的监控，借着夜色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目标地点。浦东核心区的璀璨灯火在不远处闪耀，将这片待拆迁区域的破败与遗忘映照得格外分明。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潮湿的霉味。
很快，他们找到了那个通风井。井盖早已锈蚀，被沉重的锁链锁着，但锁扣已经被人用暴力破坏过，虚挂在那里。老周上前，双手握住井盖边缘，腰部发力，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沉重的井盖被他缓缓挪开，露出了下方深不见底、散发着阴冷潮气的黑暗洞口。
一股混杂着铁锈、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电子设备过热又带着霉味的怪异气息，从洞口涌出。
苏晓立刻举起探测器，屏幕上的频谱瞬间跳动起来，背景噪音显着升高，并且在某个特定频段，出现了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与“秩序重构会”残留信号相似的波动！
“能量背景异常，确认目标点 belo。”她低声道。
顾飞操作着一架无人机，打开照明和摄像头，缓缓降入洞口。传回的画面摇晃着，显示出一条狭窄、布满锈蚀管道和蛛网的垂直通道，向下延伸，深不见底。热成像显示下方有明显的、不规则的低温区域。
“通道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下方情况不明，深度……估计超过十五米。”
老周从工具袋里取出结实的登山绳，熟练地固定在旁边一个坚固的金属支架上，将另一端抛入井郑“我打头阵。”他言简意赅，戴上头灯，检查了一下手套，便率先抓住绳索，灵活而稳健地向下滑去。他那与地气相连的沉稳，无疑是探索未知环境时最好的定心丸。
紧接着是苏晓，她身手矫健，下去后立刻举起探测器，为上方提供实时环境数据。
林满深吸了一口地面尚算清新的空气，看了一眼身旁的顾飞。
“心。”顾飞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满点零头，抓住冰冷的绳索，感受着粗糙的纤维摩擦着手套。他调整呼吸，将那份弥散的感知场收敛在周身，如同披上了一层无形的薄膜，然后学着老周的样子，开始向下滑落。
黑暗、潮湿、逼仄。绳索摩擦的声音在狭窄的竖井中回荡，放大了内心的不安。头顶的光亮迅速缩，最终变成一个遥远的、模糊的光斑。下方，只有老周和苏晓头灯晃动的光柱，切割着浓稠的黑暗。
下降了约莫十几米，脚下终于触到了坚实的地面。是一个略微宽敞些的横向通道入口，同样布满锈蚀和灰尘。空气更加沉闷，那股怪异的混合气味也更加浓烈。
老周和苏晓已经等在那里，头灯的光束在通道内扫视。通道似乎通向更深处，墙壁上能看到老旧的、部分剥落的电缆和标识牌，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苏晓的探测器发出了更频繁的轻微蜂鸣。“异常波动强度在增加，方向……沿着通道向前。而且……”她调整着参数，语气带着一丝困惑，“这里的能量场非常……‘粘稠’，像是在抵抗探测。”
林满站稳身形，闭上眼，全力运转起他那弥散的感知。果然，这里的“背景音”与地面上截然不同。不再是鲜活的生命气息，而是一种死寂、混乱、带着无数细微“杂讯”的扭曲场域。仿佛有无数破碎的意念、失效的指令、混乱的数据流，如同幽灵般在这片地下空间徘徊、低语。他的感知在这里变得滞涩，如同在泥沼中行走，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才能维持清晰的边界。
“这里很不舒服，”他睁开眼，声音有些低沉，“有很多……破碎的东西。”
老周从工具袋里取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旧砖碎块，将其放在通道入口处，又撒下一点点“镇煞土”。做完这些，他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稍微“清朗”了一点点，虽然效果微乎其微。
“走吧，跟紧点。”他提起一把沉重的撬棍，率先迈步，踏入了那条通往更深黑暗的通道。
手电的光柱在黑暗中摇曳，照亮前方未知的旅途。脚下是积年的灰尘，每一步都踏出一个清晰的脚印。通道两侧，偶尔能看到废弃的办公室或储藏室的门，门牌歪斜，里面堆满了蒙尘的档案柜和损坏的办公家具，如同一个被时光遗忘的坟墓。
他们沿着通道心翼翼地向深处推进，苏晓不断布设着微型传感器，顾飞操作着另一架无人机在前方探路，林满则全力维持着感知，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空洞”或“污染”迹象。
随着深入，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不寻常的痕迹——不是自然锈蚀，而是一种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带着细微结晶化的怪异斑驳。空气中也开始出现一丝极淡的、如同电路板烧焦后又混合了某种甜腻腐臭的气味。
突然，在前方探路的无人机传回的画面猛地一阵扭曲，信号变得极不稳定！
同时，苏晓的探测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林满的感知中，前方通道的拐角处，传来一股强烈的、与沙发上那女孩同源，但却更加庞大、更加混乱、更加不稳定的——
“空洞”感！
“有东西！”顾飞低吼一声，操控着无人机急速后退。
老周握紧了撬棍，挡在了众人身前。
苏晓迅速解读着探测器上疯狂跳动的数据：“高浓度异常能量反应！具有强烈的……信息扰断特性！”
林满感到自己的精神屏障正在被前方那庞大的“虚无”所牵引，仿佛要将他吸入其中！
灯光照射在拐角处的墙壁上，映出了一片扭曲、蠕动的……阴影。
那不是实体的阴影，而是光线在那片极度“空洞”区域边缘，被扭曲、被吞噬后形成的视觉畸变！
他们找到了。
“秩序重构会”遗弃的，并且似乎已经发生“泄漏”的……
delta-7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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