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三年，夏。
东南季风开始盛行，海面上波涛涌动。联邦海军主力舰队，以“启明号”铁甲舰为旗舰，“探索号”铁甲舰为僚舰，辅以八艘经过现代化改装、加装了蒸汽辅助动力和后装线膛炮的“怒涛级”巡防舰，悄然驶离登州基地，劈波斩浪，向南进发。
这支舰队规模不算庞大，但每一艘战舰都代表着这个时代最顶尖的科技与工艺。黑色的烟柱在湛蓝的海之间划出粗重的笔触，蒸汽机的轰鸣取代了风帆的猎猎作响，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旗舰“启明号”的舰桥上，海军司令徐宏祖手持单筒望远镜，眺望着无垠的海面。他身旁站着临时担任舰队陆战队指挥的赵胜，以及“启明号”舰长何良傅。
“根据‘镜厅’最后传来的情报，”徐宏祖沉声道，“郑芝龙已将其主力舰队集结于厦门外海的料罗湾一带，大战船超过三百艘，其中大型福船、广船约四十余艘。荷兰东印度公司也派出了两艘大型夹板战舰‘赫克童号、‘格拉弗兰’号，以及五艘辅助舰艇，由提督范德桑德率领，已与郑家舰队汇合。”
赵胜咂咂嘴：“三百多艘？好大的阵仗！这郑芝龙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啊。”
何良傅神色凝重：“司令，敌众我寡，且拥有地利。料罗湾水域复杂，暗礁众多，郑家水师对此了如指掌。加之荷兰战舰火炮犀利，不可觑。”
徐宏祖放下望远镜，脸上却不见丝毫惧色，反而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船多有何用？乌合之众！地利？在我们的‘眼睛’面前，暗礁不再是阻碍。传令下去，舰队保持战斗队形，航向料罗湾！我们要在敌人选择的主场上，正面击溃他们！”
几乎在同一时间，料罗湾内，郑家联合舰队旗舰“镇海号”上。
郑芝龙望着港湾内外密密麻麻、帆樯如林的己方舰队，心中豪气顿生。这是他纵横海上数十年来积攒的全部家当，是他称霸东亚海疆的底气所在。身旁，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提督桑德，一个身材高大、留着浓密胡须的荷兰人，眼神中带着白种人特有的傲慢与审视。
“郑将军，你的舰队规模令人印象深刻。”桑德操着生硬的葡萄牙语（此时远东的通用商业语言），“不过，我听北方的敌人拥有一些……奇怪的铁船？”
郑芝龙哈哈一笑，拍了拍身旁沉重的船舷：“桑德提督放心，不过是些包了层铁皮的玩意，唬饶把戏！在这茫茫大海上，靠的是船坚炮利，是儿郎们的水性！我郑家儿郎，哪个不是在风浪里搏杀出来的好汉？岂是北边那些旱鸭子可比？更何况，有贵国精锐的火炮相助，此战必胜！”
桑德点零头，但眼底深处仍有一丝疑虑。作为职业军人，他本能地对未知的敌人保持警惕。那所谓的“铁船”和“不靠风帆”，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妥。
“报——！”一名斥候快船飞速靠近，哨兵高声呼喊，“北方！发现烟柱！是……是联邦的舰队！约有十艘左右！”
“十艘？”郑芝龙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十艘船就敢来闯我的料罗湾？这林枫是疯了，还是瞧不起我郑芝龙？传令各舰，升帆！迎敌！让这些北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海战！”
呜呜的号角声在料罗湾上空回荡，数百艘战船开始缓缓移动，如同苏醒的鱼群，向湾口涌去。郑家舰队采取了他们惯用的战术，以数量众多的中型战船为先锋，试图利用灵活性和接舷战的优势，缠住并消耗敌人，大型福船和荷兰战舰则在后压阵，用重炮轰击。
海面上，联邦舰队依旧保持着严整的队形，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不疾不徐地向着庞大的敌方舰队逼近。
“距离八里！”观测手高声报出数据。
徐宏祖站在“启明号”的舰桥上，通过传声筒，声音冷静地传遍全舰，也通过无线电传达到其余各舰：“各舰注意，保持航向航速。主炮装填高爆弹，目标——敌前锋舰队密集区域。副炮戒备敌方火船。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火。”
压抑的紧张气氛在联邦舰队中弥漫。水兵们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炮手们则最后一次检查炮闩和瞄准镜。他们面对的是数十倍于己的敌人，但没有人退缩，眼中只有坚定和对于身后那面旗帜的信任。
“距离五里！”
郑家舰队的前锋，上百艘灵活的快船和改装战船，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加速，船头劈开白色的浪花，喊杀声隐约可闻。他们试图凭借速度突进，发射火箭，甚至直接靠帮跳舷。
“距离四里！”
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对方船上晃动的人影和闪烁的刀光。
徐宏祖深吸一口气，眼中锐光爆射，猛地下令：“全舰队！左满舵！抢占t字横头！主炮！瞄准敌前锋集群——开火！”
“启明号”和“探索号”庞大的舰身在海面上划出优美的弧线，稳稳地将侧舷对准了汹涌而来的敌船。与此同时，舰首舰尾的120毫米主炮，以及侧舷的75毫米副炮，发出了这个时代从未有过的、整齐划一的怒吼！
“轰！轰！轰！轰！”
雷鸣般的炮声瞬间压过了海风的呼啸！数十发炮弹拖着炽热的尾焰，以远超这个时代任何火炮的初速和精准度，跨越四里的距离，如同冰雹般砸入了郑家前锋舰队的中心！
爆炸的火光接连不断地在海面上绽放！木制的战船在高爆弹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被直接命中的瞬间解体，木屑横飞，靠近的船只也被剧烈的冲击波掀翻、震裂。火箭尚未点燃，跳帮的钩爪还未抛出，郑家前锋舰队就在这第一轮超出认知的远程打击下，陷入了混乱与毁灭的深渊。
真正的怒海争锋，以联邦舰队一声石破惊的齐射，拉开了血腥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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