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带来的钝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太阳穴，郑煦言在一片混沌中醒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探向身侧，触手所及却是一片冰凉的空旷。主卧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撑起身，揉了揉刺痛的额角，视线有些模糊地扫过房间。然后，他的目光定住了。
在他主卧靠窗的那张单人沙发上，蜷缩着一个身影。
是楚南栀。
她身上随意盖着一条薄薄的羊绒毯子，脑袋歪靠在沙发扶手上，睡得正沉。初升的朝阳恰好越过窗棂，金红色的光芒温柔地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那光跳跃在她浓密卷翘的长睫上，仿佛缀满了细碎的钻石，随着她平稳的呼吸微微颤动。她脸上没有任何防备，恬静得像一幅精心描绘的油画。
郑煦言怔住了。
他完全不记得她为什么会睡在这里。是昨晚……他醉后发生了什么吗？他只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抓住了她的手，了些什么……具体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看着她被阳光亲吻的睫毛，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悄然涌上心头。混合着宿醉的恍惚，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悸动。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摸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解锁，打开相机，调整角度，避开可能会惊醒她的快门声，对着沙发上那幅静谧美好的画面，轻轻按下了拍摄键。
“咔嚓。”极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就在他准备查看刚拍好的照片时，沙发上的人儿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刚刚醒来的杏眼还带着点迷蒙的水汽，精准地捕捉到了他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手机，以及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心虚。
“郑煦言，”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了然的调侃，“你偷拍我？”
郑煦言的心猛地一跳，像是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孩子。一股热意瞬间涌上耳根，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举起手机，动作慌乱地想要删除那张照片，嘴上还硬撑着强硬的语气：
“谁偷拍你！丑死了，光线差，构图烂，马上删掉！”
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着，做出删除确认的动作，眼神却有些飘忽，不敢与她对视。
楚南栀看着他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趣极了。她掀开毯子，赤着脚几步走到床边，趁他不备，一把抢过了他的手机。
“喂！还给我！”郑煦言伸手欲夺。
楚南栀灵巧地转身背对他，手指快速滑开相册——她记得他的密码，上次“帮忙”查资料时“顺便”看到的。
相册里最新的一张照片，赫然就是刚才他拍下的她睡在沙发上的样子。晨光恰到好处，构图意外地精准，将她笼罩在一种近乎圣洁的柔光里，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拍得……很好看。
根本不像他的“丑死了”、“光线差”、“构图烂”。
她抬起头，晃了晃手机屏幕，脸上露出了一个狡黠又带着点得意的笑容，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个耳根通红、强作镇定的男人：
“口是心非。”
她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钩子，
“郑总，挺会拍嘛～”
郑煦言：“……”
他看着她脸上那洞悉一切的笑容，看着她指尖点着的、那张被他“已删除”的照片（显然她刚刚恢复回来了），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脸颊都隐隐发烫。
他猛地夺回手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手滑了！”
完，他掀开被子下床，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进了浴室，留下“砰”的一声关门巨响。
楚南栀看着紧闭的浴室门，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倒在还残留着他体温和气息的床上，笑得肩膀直抖。
这个闷骚又可爱的男人！
而她不知道的是，浴室内，郑煦言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看着手机上那张被他“手滑”拍下、又被她恢复回来的照片，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
最终，他也没有再次删除。
只是默默地将手机屏幕按熄，揣进了口袋。
那张晨光中的睡颜，如同一个秘密，被悄然保留了下来。
也如同某种确认，在他心底，投下了一颗再也无法忽视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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