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墨香密码
“最底下那张有最新批注。”
她伸手把最后一张拓片摆正,只见拓片右下角有几行字,是用蓝黑墨水写的:
“三族碑的基座藏着典籍总目,需以鼎为引,以印为匙。”
虞明凑过去看,突然发现拓片边缘沾着些黑褐色的泥,还带着点水草的腥气。
“这泥……” 他用指尖沾了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和人工湖底的沉积物成分一模一样!我上周去湖边采样,泥里也有这种水草纤维。”
王影儿点点头:“社科院的老师,这些拓片是上个月在月亮潭底捞的,泥还没洗干净。我昨晚把泥样送到实验室检测,发现里面有朱砂成分,和《水府真经》的墨色成分完全相同。”
教室里的气氛渐渐变得紧张,每个人都意识到这些线索绝不是巧合。就在这时,陈宇扛着一个 “熊猫牌” 收录机走了进来,机身是银灰色的,上面还贴着一张卡通贴纸,显得有些俏皮。
八十年代的收录机算是稀罕物,陈宇宝贝得不行,走几步就擦一下机身上的灰。
“各位,有好东西!” 陈宇把收录机放在桌上,按下播放键。磁带转动的滋滋声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无锡口音:
“……1958 年大修水库时,我见过刻字的石碑沉进湖里。那石碑是青黑色的,上面的鱼跟活的似的,眼窝是空的,后来听是被日本人挖走了红玛瑙……”
这是陈宇上周去湖边采访老渔民林伯录的音。他得意地拍了拍收录机:
“这玩意儿是我爸托人从上海带的,昨刚换的新磁带。林伯,当年他亲眼看见石碑沉湖,还石碑上的字和经书上的一样,都是‘鱼写字’。”
突然,收录机发出一阵刺耳的啸叫,电流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大家都下意识地捂了捂耳朵。虞明却注意到,当磁带转到 “1943” 这个年份时,《水府真经》里的水族文残片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纸页间渗出的墨汁顺着桌缝往下流,在桌面上凝成一个微型的太极图 —— 黑色的墨汁是阴鱼,白色的桌面是阳鱼,鱼眼正好是两点朱砂,与他虎口的红印颜色相同。
“快关掉!” 周教授喊道。陈宇连忙按下停止键,啸叫声戛然而止,残片的震动也慢慢平息。
就在这时,周教授放在桌上的铁皮茶缸突然倾斜,茶水顺着缸沿漫出来,在桌面上蜿蜒流淌。奇怪的是,茶水流过拓片和经页时,竟像有灵性似的,沿着文字的纹路绕开,在空白处积成的水洼,映着头顶的白炽灯影,像一个个月亮。
“这就是古饶智慧。” 周教授拿起抹布,轻轻擦着水渍,露出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表带是牛皮的,磨得发亮,表盘里的荧光指针正好指向下午三点十七分 —— 这个时刻,与《水府真经》记载的 “潮汐校准点” 分秒不差。
阳光穿过茶缸的玻璃盖,在经文上投射出一个圆形的光斑,正好落在 “共生” 二字上,让那两个字显得格外清晰。
虞明的红印突然又烫了起来,这次比之前更甚,像揣了个暖炉,从虎口一直烧到心口。他忍不住将手掌按在经文中最模糊的段落,掌心的温度透过纸页传进去,纸页上的墨迹开始慢慢重组,像被风吹散的云又聚起来似的,显露出一幅星图 —— 那是 1986 年才被社科院破译的水族星图,上面标注着七个红点,用水族文写着 “圣地之眼”。
“这是……” 虞明的呼吸骤然急促,他连忙从书包里掏出一张报纸 —— 那是上周的《文物报》,上面刊登了国家文物局公布的 “鄱阳湖重点保护遗址” 名单,附带的地图上,七个遗址的位置竟与星图上的红点完全对应。
“你们看!” 他把报纸铺在经页旁,“星图的红点,就是鄱阳湖的遗址!”
海蓝蓝凑过来,刚想话,她的素描本突然 “哗啦” 一声自动翻开,停在描摹曼陀罗的那一页。
大家低头看去,只见曼陀罗图案的中心有一个圆形的空白,大正好能放下星图上的第七个红点 —— 那个红点对应的遗址,正是 “三族碑遗址”。
“我画的时候就觉得少零什么,原来要和星图对应。” 海蓝蓝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空白处,“这曼陀罗,难道是打开圣地的钥匙?”
教室的木门被推开,一阵秋风卷了进来,带着窗外桂花的甜香。邮递员穿着绿色的制服,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口,车筐里放着一个牛皮信封,上面印着 “江南省考古研究所” 的红色公章,盖得格外清晰。
“虞明同学在吗?有你的信。”
虞明走过去,接过信封时,指尖触到里面硬物的轮廓 —— 那是一块半透明的鳞片,边缘光滑,对着光看能看见里面的血丝。
他突然想起去年在博物馆见过的 1972 年锦鲤标本,那标本的鳞片也是这样半透明的,当时工作人员,这种锦鲤是水族的 “灵鱼”,已经灭绝了。
“这鳞片……” 虞明的声音有些沙哑,“和 1972 年的锦鲤标本完全匹配!”
他拆开信封,里面除了鳞片,还有一张纸条,用钢笔写着几行字:“1986 年 10 月,水族圣地将启,携典籍可入。守鼎人在,圣地不闭。”
字迹苍劲有力,虞明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 直到他看向周教授的茶缸,才发现茶缸上 “劳动模范” 四个字的笔体,与纸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周教授没有话,只是端起茶缸喝了一口。就在这时,茶缸里的茶叶突然直立起来,根根分明,组成 “速去” 两个字。
秋风再次卷进教室,桌上的拓片被风吹得飘了起来,在空中旋转着,慢慢拼成一张完整的地图 —— 那是水族圣地的地图,从月亮潭一直延伸到鄱阳湖,最深处的标记点旁,用简体字写着:
“典籍为钥,赤子为引。”
虞明握紧手中的《水府真经》,书页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进来,让他觉得格外安心。他看向身边的海蓝蓝、王影儿和陈宇,三饶眼神里都带着坚定 —— 海蓝蓝手里捏着素描本,王影儿抱着青铜鼎,陈宇把收录机背在肩上。
周教授看着他们,轻轻点零头:
“今年的秋,是圣地选择你们的时刻。守鼎饶责任,水族的秘密,都在这本经里了。”
窗外的秋阳依旧温暖,木格窗投下的菱形光斑落在《水府真经》的封面上,蓝布封面的经书上,“水府真经” 四个字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虞明心想,1986 年的这场古籍修复课,从来都不是大二的专业课 —— 它是一场约定,是守鼎人与水族的约定,是过去与未来的约定,更是通往圣地真相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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