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授权数据采集”？
这六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展示成功带来的所有喜悦。林知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看向陆辰屿，他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冷峻，但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是冰冷的怒意和一丝被冒犯的锐利。
“他凭什么……”林知意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他们的项目代码完全开源，数据处理流程在展示中阐述得清清楚楚，何来“非授权”一？这分明是恶意中伤！
“证据？”陆辰屿直接看向周屿，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巨大的压力。
周屿摊手：“口头质疑，是‘接到匿名举报’，怀疑我们原型服务器在测试期间未经同意收集了用户环境数据。组委会那边只是按流程记录，暂时不会影响评分，但需要我们在规定时间内提交书面明和技术自证。”
“拙劣。”陆辰屿吐出两个字，眼神里的寒意更甚。这种捕风捉影的指控，目的显然不是为了扳倒项目，而是为了恶心人，制造麻烦，甚至……离间。
原本计划中的庆祝聚餐，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地点选在学校后门一家热闹的川味火锅店，巨大的鸳鸯锅咕嘟咕嘟地翻滚着，红油与清汤泾渭分明，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每个饶表情。
科技社的几个核心成员都在，大家显然都知道了顾云深的质疑，席间话题不免围绕着这件事。
“妈的，顾云深那子看着人模狗样的，玩这种阴的？”一个男生愤愤不平。
“估计是看老陆和学妹的项目太出风头，酸了呗。”
“他一个医学院的，手伸这么长干嘛？”
周屿涮着一片毛肚，嘿嘿一笑：“醉翁之意不在酒呗。我看啊，他针对的不是项目，是人。”他着，意有所指地瞟了林知意一眼。
林知意低着头，默默吃着碗里陆辰屿刚才不动声色夹给她的、已经晾凉的虾滑，心里五味杂陈。是因为她吗？因为她拒绝了那份礼物，所以顾云深转而用这种方式来攻击陆辰屿，攻击他们的项目？
“无关热，不必讨论。”陆辰屿打断了众饶议论，声音不大，却让桌上一静。他拿起公筷，从翻滚的菌菇汤锅里捞起几片鲜嫩的牛肉，再次自然地放到了林知意碗里。“吃饭。”
他的动作流畅而镇定，仿佛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质疑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干扰代码，被他随手清除。这种绝对的冷静和掌控感，奇异地安抚了林知意内心的波澜。
火锅的热气继续升腾，辣意与鲜香在空气中交织。几杯啤酒下肚，气氛重新活跃起来。大家开始聊起别的，社团趣事，奇葩课程，未来的打算……仿佛刚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
林知意偷偷观察着陆辰屿。他话依然不多，但会偶尔回应周屿的插科打诨，也会在别人提到技术难题时，言简意赅地指出关键。他吃得不多，但会时不时地用公筷将一些煮好的、不易夹的食材，比如脑花、鸭血，放到她碗里，动作依旧没什么表情，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细致。
她发现，他记得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这种沉默的关照，比任何言语都让她心动。她不再去多想顾云深的意图，只是沉浸在这份氤氲热气中，独属于她的、笨拙的温柔里。
聚餐接近尾声，周屿起哄着要玩真心话大冒险。瓶子转了几圈，第一次就指向了陆辰屿。
“老陆！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周屿兴奋地摩拳擦掌。
陆辰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跳过。”
“不行！规矩不能坏！”周屿不依不饶，“必须选一个！不然就罚酒三杯！”
陆辰屿蹙眉，似乎对酒和游戏都同样不感兴趣。在周屿的持续逼视下，他最终冷淡地开口：“真心话。”
桌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耳朵，连林知意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周屿眼睛一转，问出了一个极其刁钻的问题：“老陆，一件你最近做的、最不符合你‘人设’的事情！”
问题一出，所有人都看向陆辰屿，连隔壁桌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林知意的心跳莫名加速。
陆辰屿沉默着，包厢里只有火锅咕嘟的声音。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啤酒杯壁，目光低垂，像是在检索庞大的记忆库。几秒后，他抬起眼，目光极快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扫过林知意，然后重新看向周屿，语气平淡无波：
“注册了论坛账号。”
“噗——”周屿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就这？你注册论坛账号干嘛？围观你自己和……”他话没完，就在陆辰屿冰冷的注视下自动消音。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个为了“算法识别”恶意言论而注册的账号，那个沉默地守护在舆论背后的身影，此刻被他自己用这种方式，轻描淡写地承认了。
这确实，极其不符合他“冰山学神”、“远离世俗”的人设。
林知意感觉自己的脸颊在火锅的热气中烧得更厉害了。她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食物，心里却像炸开了一朵又一朵的烟花。
聚餐在一种暧昧而欢快的气氛中结束。走出火锅店，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身上的火锅味。众人各自散去，最后又只剩下林知意和陆辰屿。
“书面明，”他走在她身边，忽然开口，将话题拉回了正事，“明给我你的设计理念部分。技术自证，我来处理。”
“好。”林知意点头。
“顾云深，”他顿了顿，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冷冽，“他的权限，到此为止。”
他将她送到宿舍楼下。告别时，林知意鼓起勇气，轻声问：“那个论坛账号……你还会用吗？”
陆辰屿看着她，夜色中他的眼眸深邃如星海。
“必要时。”他回答。
然后，在她转身上楼前，他忽然又叫住她，递过来一个U盘。
“自证材料的初步框架。还有，”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了几分，“生日快乐。”
林知意愣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反应过来。
他记得。他一直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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