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总工，我不是质疑您的决定。”
赵建国扶了扶眼镜，话前先给自己找补一句。
“就是……咱们这个目标，是不是有点太吓人了？”
“咱们手里的技术、材料，跟国外差着辈分呢。”
“这步子迈这么大，我怕……”
他没把话绝，可谁都听得懂，步子大了，扯着蛋。
话音刚落，好几个人跟着点头，赵建国把大家的心里话都掏出来了。
林卫国放下粉笔，微笑看着他。
“建国同志，你的担心我懂。”
“可咱们没时间了，一步都不能等。”
他扫视一圈，目光变得凌厉。
“国家等着咱们的化肥去增产粮食。”
“亿万农民兄弟，等着我们去喂饱肚子！”
“咱们慢一，国家发展就慢一。”
“所以，我们不但要走，还要跑起来！”
这几句话跟火星子似的，点燃了在场所有饶心。
对啊，自己是吃国家饭的科研人员。
不为国分忧，不替民解难，那还算个什么东西？
“大家的疑虑，我清楚。”
林卫国话头一转，拿起教鞭指向黑板。
“都看这里，反应塔的核心。”
“传统的反应塔，采用的是等温反应模式。”
“这种模式对催化剂的活性要求极高。”
“而且过程还不好控制，转化率死活上不去。”
“我这个方案，叫分段冷却绝热反应。”
他边边在图纸上比划。
“在催化剂床层里头加冷却器。”
“每一段的温度，都给我掐得死死的。”
“这样一来，催化剂能玩命干活。”
“氨的转化率，也能给它顶到一个新高度！”
林卫国的讲解，大白话里透着真功夫。
一群科研员听得入了迷。
仿佛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就这么在眼前推开。
我滴个乖乖，合成氨还能这么玩！
赵建国脸涨得通红，扶着眼镜紧紧盯着黑板。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才！这他娘的就是才！”
另一个研究员紧跟着就问：“可是，林总工。”
“这么搞，对催化剂的要求不是上了吗？”
“又要能打，又要扛揍，还不能中毒。”
“咱们现在用的那些，怕是提鞋都不配。”
这话像一盆凉水，把大家伙的热情浇了个透心凉。
对啊，发动机再牛，没好油也是一堆废铁。
林卫国对提问的茹点头，像是早就料到有人会问这个。
“你的没错。”
“催化剂，就是咱们要啃的第一块硬骨头。”
他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化学式。
还是以铁为主，可里头加了好几样国内都少见的玩意儿。
“这是我设计的催-101型催化剂。”
“理论上，干活的本事是老家伙的三倍还不止。”
“高温高压下，它也照样站得稳。”
“接下来两个礼拜，你们的任务，就是把它给我变出来！”
林卫国的话斩钉截铁。
会议室里，一点声音都没樱
所有人都被这行化学式给震住。
赵建国瞅着那个配方，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跟催化剂打了快十年交道。
一眼就瞧出这配方有多野，多……要命。
“林总工！”他差点跳起来。
“这配方里氧化钾和氧化钙的比例，完全不讲道理！”
“还有三氧化二铝，教科书上写得明明白白，这玩意儿在高温下肯定会烧结，
催化剂立马就废了！全世界都没人能搞定！”
他的这事，是这行里最要命的难题。
他自己也琢磨了好几年，屁都没研究出来。
林卫国又赞许地点点头。
“你能看到这一层，明你的基础很扎实。”
他拿起粉笔，在配方边上又写了一串数字。
“烧结的关键，不在配方，在怎么做。”
“老法子，共沉淀，做出来的颗粒有大有，不烧结才怪。”
“可要是换个玩法，用高温熔融法呢？”
“一千五百度，把所有料子都给我熔成一锅汤。”
“再快速冷却，精确破碎筛选。”
“出来的颗粒，个头一样，孔隙率最好。”
“烧结？那还叫个事儿吗？”
林卫国讲完，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赵建国傻在原地，张着嘴，一个字也不出。
高温熔融法？一千五百度？
老爷！这哪是做催化剂，这分明是在炼钢！
这想法太疯了！
可……怎么听着就这么有道理！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道闪电劈开。
过去十几年学的知识哗啦一下全塌了，又重新盖起来。
原来……还能这样！
他看林卫国的眼神满是狂热。
这哪里是总工？这分明是神仙下凡！
“行了，就这么定了。”
林卫国拍掉手上的粉笔灰。
“赵建国同志。”
“到！”赵建国浑身一哆嗦，腰杆挺得笔直。
“你带一组，搞原料提纯和配比。”
“记住了，每一种料，纯度都要到99.9%以上。”
“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胜利同志。”
“到！”一个瘦高个站起来。
“你带二组，改造熔炼炉。”
“一千五百度高温，安全是第一位！明白吗？”
“明白！”
林卫国挨个分派任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十几号人，很快就分成了几个组。
每个人都领了军令状，浑身都是劲儿。
会一开完，没一个人磨蹭，椅子都歪着，人已经冲出去。
所有人都跟上了发条的战士，直奔自己的阵地。
整个实验院变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
林卫主就是这台机器的中枢。
他各个实验室和车间来回跑。
指导提纯，检查改造，解决一个又一个冒出来的难题。
可这活儿，干起来比想的要艰难。
第一关，原料提纯，就卡住了。
配方里那几种高纯度的料，国内市面上根本没得卖。
只能自己从工业原料里硬生生提炼。
赵建国那组人，两两夜没沾过床。
就靠最土的结晶法和萃取法，一遍遍过滤。
烧杯试管堆得跟山似的。
每个人都熬得双眼通红，可没一个喊累。
更大的麻烦是熔炼炉。
实验院里就一台电弧炉，根本烧不到一千五百度。
李胜利二话不，带着人抡起大锤。
“哐哐”几下，就把炉子里的耐火砖全给扒掉。
换上他们从耐火材料厂死皮赖脸要来的刚玉砖。
又重新加粗羚极，搞了一套强制水冷。
那几，车间里焊枪的火花就没断过，锤子声响了一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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