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白和谢翎,则开始了他们风格迥异、却同样令人窒息的“关爱”日常。
李沐白下朝回来,见姜玖璃正对着窗外一株新开的玉兰微微出神,立刻吩咐:“去,把那株玉兰连根带上,移栽到水榭窗前,要确保姐一抬眼就能看到最好的景致。”
没过多久,姜玖璃只是随口赞了一匹流光溢彩的鲛绡纱手感甚好,第二,李沐白就直接命人将锦绣阁,尚衣局今年进贡的所有同款鲛绡,无论颜色,全部送到了水榭,堆满了整个耳房,理由是“既然喜欢,何必挑选,都留下慢慢用”。
他甚至开始琢磨着要把水榭的地面全部铺上暖玉,只因为听孕妇忌寒。姜玖璃看着他那副“只要最贵,不要最好”的架势,终于忍不住扶额:“李沐白,你……收敛些。”
李沐白却眨着他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一脸无辜:“这算什么?公主和孩子,自然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一牵”他的爱,如同盛夏的阳光,炽热、直接、毫不掩饰,恨不得将整颗心都掏出来,用最华贵的盒子装好,捧到她面前。
而与李沐白的“挥金如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谢翎的“吹毛求疵”。
同样是给未出世的孩子准备东西,谢翎会亲自去京城各大铺子,将同一种物品,比如木马,找出十几个不同的样品,然后一个个仔细比较。木质是否光滑无刺,油漆是否安全无毒,结构是否稳固,摇晃的幅度是否适汁…他能拿着两个看似一模一样的长命锁,在灯下对比一个时辰,只为了找出边缘更圆润、刻痕更细腻的那一个。
给姜玖璃挑选安神的香料,他更是谨慎得如同在排兵布阵。每一种香料的产地、年份、炮制方法都要反复确认,甚至先在自己身上试闻许久,确认绝无任何刺激性,才会心翼翼地送去水榭,还必定附上一张详细写明用法和注意事项的笺纸。
他的爱,如同深海,沉默、厚重、事无巨细。他从不言,却将所有的关心都融入了这些看似繁琐的细节里,默默地在她周围筑起一道坚实而舒适的屏障。
姜玖璃看着这两个男人,一个如烈火,一个如静水,却都用各自的方式,笨拙而又坚定地对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好,心中那坚硬的壁垒,在不经意间,已被悄然凿开了一丝缝隙。
某日下午,两人竟同时提前下朝,又一前一后地出现在了水榭。
李沐白手里端着一盘刚冰镇好的、去皮去耗葡萄,一颗颗饱满剔透。他自然地坐到姜玖璃身边,拈起一颗就递到她唇边,眼神亮晶晶地等着投喂。
几乎是同时,谢翎默默地将一个打开的药匣子推到她面前的矮几上,里面分门别类放着几种安胎补气血的丸剂,旁边还放着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温水。
姜玖璃看着眼前这“左右夹击”的架势,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你们两个……不用上朝吗?往我这里跑。”
“不用。”两人异口同声,回答得干脆利落,倒是难得默契。
李沐白理解谢翎那沉默下的守护,就像谢翎理解他这热烈背后的不安。这个世界上,若他们其中一个遭遇不测,需要将姜玖璃托付给一个绝对可靠的人,那答案,毋庸置疑,只会是对方。
于是,水榭里常常出现这样诡异的和谐画面:姜玖璃靠在软榻上看书,李沐白在一旁剥着水果,时不时喂到她嘴边,嘴里还絮叨着朝中趣事;而谢翎则坐在稍远些的窗边,手里或许在擦拭着他的剑,或许在检查新送来的婴儿衣物,目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身上,在她需要的时候,无声地递上一杯水,或为她调整一下靠垫的角度。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三人身上,暖融融的。在这暂时的避风港里,朝堂的尔虞我诈、前世的血海深仇,似乎都被隔绝在了高墙之外。只剩下阳光、果香、书页翻动的声音,以及两种不同质地,却同样令人心安的守护。
随着姜玖璃的胎象日渐安稳,李沐白见她整日闷在水榭虽安全,却难免无聊,便动了带她出去散心的念头。自然,不是在黎昭城招摇过市,而是选择了他在黎昭城郊的一处隐秘别院。那里依山傍水,景致清幽,守卫亦十分严密。
出行那日,气晴好。李沐白亲自将姜玖璃扶上垫了厚厚软褥的马车,自己则骑马护在车旁。令他有些意外又仿佛在意料之中的是,谢翎也一身常服,骑着他那匹神骏的黑马,默不作声地跟在了车队后面。
李沐白回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勾,并未多言。
别院果然是个好去处。亭台楼阁掩映在苍翠之间,一池碧水波光粼粼,偶有白鹭掠过。空气清新,带着草木和泥土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
李沐白心翼翼地扶着姜玖璃在九曲回廊上漫步,指着各处景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姜玖璃静静听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身后几步外,那个如同沉默磐石般的身影。
谢翎依旧没什么话,只是他的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姜玖璃身上,在她脚步微顿、或是裙摆可能被勾住时,他会极快地扫视周围。
行至一段略陡的假山石阶时,李沐白正要搀扶,姜玖璃脚下微微一滑。
“心!”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李沐白的手已经稳稳托住了她的肘部。而谢翎,竟在瞬间跨前一步,一只手迅捷而轻柔地虚扶住了她的后腰,另一只手甚至下意识地按在了剑柄上。他的动作快得惊人,那瞬间爆发出的紧张和关切,与他平日里的冰冷沉默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姜玖璃甚至能感觉到他扶在自己后腰的手掌,隔着衣衫传来的灼热温度,以及他靠近时,身上那股清冽又充满男性气息的味道。
李沐白的手顿了顿,看向谢翎。
谢翎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过于突兀,接触到李沐白的目光,他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了手,退后一步,恢复了那副冷硬的模样,只是耳根处,泛起了一层极淡的红晕,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多谢……。”姜玖璃垂下眼睫,轻声道谢,心跳却莫名漏了一拍。
李沐白将两饶反应尽收眼底,眸色深了深,却很快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是我疏忽了。玖,我们到前面的亭子里歇歇脚。”
在凉亭中坐下,侍女奉上温热的牛乳和精致的点心。李沐白亲自试了试温度,才将牛乳放到姜玖璃面前。他又拿起一块做成兔子形状的桂花糕,递到她唇边,眼神亮晶晶的,带着期待:“尝尝这个,甜而不腻,你应当会喜欢。”
他这般近乎讨好的行径,让一旁的李洛薇忍不住捂嘴偷笑,连俞墨都别过脸去,肩膀微微耸动。
姜玖璃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就着他的手,轻轻咬了一口。糕点入口即化,香甜软糯。
“好吃吗?”李沐白追问,像个急于得到夸奖的孩子。
“……嗯。”姜玖璃轻轻应了一声。
李沐白立刻笑开了,眉眼弯弯,倾城绝色,仿佛得了什么大的奖赏。
而坐在稍远位置的谢翎,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午后,李沐白安排了一叶扁舟,欲带姜玖璃泛舟湖上。船身窄,李沐白先一步跃上船,然后转身,朝着姜玖璃伸出手,笑容温煦:“来,玖,我扶你。”
姜玖璃看着微微摇晃的船,一手扶着李沐白,正要迈脚。
这时,谢翎走上前,沉声道:“此船不稳,九有孕在身,不宜冒险。”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牵
李沐白挑眉,看向谢翎:“谢大将军未免太过心,我自会护她周全。”
谢翎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水中之事,瞬息万变。末将以为,在岸边观景,更为稳妥。”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无形的电光闪过。一个笑里藏刀,一个冷若冰霜,都是为了同一个女子。
姜玖璃看着这两人,一个权倾朝野的丞相,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此刻却像两个争抢玩具的男孩般对峙,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再次涌动。她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我有些累了,就在岸边走走吧。”
最终,泛舟之议作罢。李沐白似乎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打起精神,陪着姜玖璃在湖畔杨柳下漫步。谢翎依旧跟在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夕阳西下,将边染成一片绚丽的橘红。余晖洒在湖面上,碎金万点,也勾勒出前面并肩而行的两人身影,以及后面那个孤独却坚定的影子。
走着走着,谢翎默不作声地折下一根柔软的柳枝,手指灵巧地翻动,很快就编了一个巧精致的花环,又细心地摘了几朵淡紫色的野花点缀其上。
他走到姜玖璃身边,动作有些僵硬,却异常轻柔地将花环戴在了她的发间。看着她被霞光映红的脸颊,他素来冰冷的眼神里,此刻温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坚冰融化,春水初生。
姜玖璃没有拒绝,只是微微偏过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感受着发间那带着他指尖温度的轻盈。
李沐白见状,立刻不甘示弱,也伸手从旁边花圃里飞快地摘了几朵更鲜艳、更名贵的花朵,心翼翼地插在谢翎编的那个柳条花环上,让原本清雅的花环瞬间变得……嗯,富贵逼人。他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再次为姜玖璃戴好。
姜玖璃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左右两道截然不同、却同样灼灼的目光,一道炽热如火,一道深沉似水,都紧紧地缠绕在她身上。
这一刻,没有阴谋算计,没有血海深仇。只有夕阳、湖光、柳浪,和三个心思各异、却被命运紧紧捆绑在一起的人。这份温暖与暧昧交织的回忆,如同一个短暂而美好的梦,被珍重地收藏在岁月的深处,成为了支撑他们继续在黑暗前行的、微弱却珍贵的光芒。
她知道,这样的宁静终将被打破,风暴迟早会来临。但至少在此刻,她允许自己,稍稍沉溺于这偷来的时光里,被这两份沉重而独特的爱,短暂地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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