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爷爷和母亲后，柳昊然对谢景哲简单提了句“顺路”。
虽然谢景哲并未现身——场合确实不妥，但张香莲还是忍不住数落了儿子几句。
柳昊然想了想，也觉得在理，便没再多言。
或许是因为接触不多，其他人都未察觉异常。走出老爷子的住处，柳昊然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松弛下来。
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谢景哲：这他妈叫什么事？搞得跟做贼一样。可转念一想，终究是自家兄弟，至少……他没有伤害寒寒。
来到宾馆，柳昊然向前台询问后，找到谢景哲的房间，抬手敲门。
“咯吱”一声，门很快开了。
“吃晚饭没？”柳昊然径直发问。
谢景哲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侧身让出通道，沉默地示意他进来。
“人是铁饭是钢，失恋归失恋，饭总得吃吧。”柳昊然故意往他痛处戳。
“不饿。”谢景哲声音低沉，“她……开心吗？”
“能不开心吗？跟心爱的人订婚，两情相悦，你呢？”柳昊然继续补刀。
谢景哲冷笑一声，像是自嘲。
“哲哥，作为寒寒的哥哥，在你和吴羽凡之间，我肯定站你。但前提是，你得有竞争的资格。”见谢景哲神色平静，柳昊然继续道，“今我能感觉到，寒寒是真心高兴。所以，哲哥，你对她的感情，我知道就够了。我会当作不知道，希望你也放下。”
“放下？”谢景哲抬眼反问，“怎么放？从她出现在我视线里的那一刻，就注定放不下了。”他抬手按了按心口，“已经在这里扎根了。”
“谢景哲，你别过分。就算你是我兄弟，我也不会眼睁睁看你破坏寒寒的幸福。”
“我过要破坏吗？”
“你……懒得理你。”
“昊然，我想退伍了。”
“什么？！”柳昊然声音猛地拔高。
“有什么大惊怪的，坐下。”
“你就因为这点挫折，放弃一直坚持的梦想？”
“梦想？你留在部队？我什么时候过要一直留在部队？”谢景哲语气平静，“那是我父母选的路，不是我的。以前觉得待在部队也不错，至少靠实力话。但现在我动摇了——声明一下，不是因为你妹妹。”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每次看到战友因伤退伍，因为疼痛煎熬，因为热爱的事业被迫终止而失落，还有转业后找工作的艰难……我们还有家里帮衬，他们呢？所以我想退伍，成立一个专门帮助退役军人就业的公司，让他们能继续做喜欢的事。这个想法，我已经考虑很久了。”
话音落下，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剩下两饶呼吸声。柳昊然久久无法平静。
“真不是因为寒寒？”
“不是。”谢景哲答得斩钉截铁。
——虽然有一部分是，但他绝不会承认。离开部队，将来见面的机会总会多些。柳寒玉，不过是他给自己找的一个完美借口罢了。
“你这想法……跟伯父伯母提过吗？”
“还没，也不打算提。”
“你就不怕你爸抽你？”
“也许吧，但他会理解的。”
柳昊然倒吸一口冷气，盯着谢景哲看了半晌，最终缓缓地、带着十足佩服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行，谢景哲，你是这个！”柳昊然语气复杂，既有震惊，也有感慨，“我原先以为你就是为情所困，在这儿折腾自己。没想到……你琢磨的是这么大一件事。是我狭隘了。”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踱了两步，猛地转身“这事儿不好干，阻力会很大。”
柳昊然重新坐下，神色严肃起来，“家里那一关就先不了，光是启动资金、人脉、政策，哪一样都不是容易的。你真想好了？”
“嗯。”谢景哲的回答很简单，却重如千钧。
柳昊然沉默了片刻，忽然一拳轻轻捶在谢景哲肩膀上，脸上露出了兄弟间才有的那种豁达又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妈的，听起来还挺带劲！虽然觉得你有点疯，但是……算我一个，不是，我的是，需要我出力的话，你吱个声。”
这话问得有些突然，连柳昊然自己似乎都愣了一下，但眼神却很快变得清明和认真。
他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被谢景哲这个看似突兀却深藏已久的想法，以及背后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触动了。
保家卫国是他们的职责，而安置好那些流血流汗后离开的战友，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不抛弃、不放弃”？
谢景哲终于转过身，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看向柳昊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他没想到，最先理解并表态支持他的，会是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发。
“你？”谢景哲语气带着惯有的冷静，但微微上扬的尾音泄露了他的情绪，“你家里会同意？你自己在部队前途正好。”
“嘿，瞧不起谁呢？”柳昊然眉毛一挑，“我只是出力而已，又不跟着你离开部队，再了，”
他语气稍微放缓，带着点调侃，也带着认真，“就冲你刚才那句‘不是因为她’，哥们儿我也得盯着点你，免得你哪又想不开，钻了牛角尖。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图个清净，省得你失恋的苦水没处倒。”
最后这句话，巧妙地将支持的理由拉回到了兄弟情谊上，冲淡了过于严肃的氛围，也保全了谢景哲的自尊。
谢景哲看着柳昊然，良久，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举起拳头。
柳昊然会意，也举起拳头，和他轻轻一碰。
无需再多言语，一种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生成。
窗外的夜色依旧浓重，但房间里的气氛，却悄然从之前的压抑沉闷，转向了一种带着挑战和希望的微光。
柳昊然心里那点因为妹妹订婚和兄弟单恋而产生的纠结，在此刻被这个更大的目标冲淡了。
他看着谢景哲，心想：也许离开部队，对哲哥来，真的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行了，正事完，肚子真不饿？哥们儿我可是扔下碗就跑出来的，陪我去整点宵夜？”柳昊然揽住谢景哲的肩膀，试图将气氛拉回日常。
谢景哲这次没有拒绝，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并肩走出房间，前方的路似乎依然迷雾重重，但至少，不再是独自一人前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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