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勒住马，目光扫过这座气派的府邸。
雕梁画栋间透着煊赫，却也藏着几分刻意营造的安逸。
与北境的刀光剑影相比，这里更像一个温柔却致命的囚笼。
“侯爷，这边请，老爷们怕是已经在正厅候着了。”
引路的仆人身子绷得笔直，声音都带着颤。
香菱早已放下车帘，方才荣国府门口那阵仗让她愈发紧张，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张猛则带着亲卫守在马车四周，眼神警惕地盯着府里往来的人影，生怕有半分闪失。
秦易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亲卫，脚步沉稳地往里走。
刚过影壁，便见一群人簇拥着几位衣着华贵的人迎了上来。
贾赦、贾政为首，贾琏、被强行拉来的贾宝玉。
从宁国府匆匆赶来的贾珍，以及赖大、林之孝等管家。
贾赦、贾政脸上堆着的笑。
贾宝玉躲在后面偷偷打量秦易，被他身上的煞气惊得缩了缩脖子。
只觉得这“侯爷”和他见过的所有王公公子都不同，半分读书饶温文尔雅都没樱
而贾珍的脸色最为复杂。
震惊、难以置信、惶恐、强装镇定，种种情绪交织，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死死盯着秦易，想从那张俊朗却冰冷的脸上找出昔日那个可任他拿捏的少年影子。
当年他逼走秦易，就是怕这个“秦可卿弟弟”的身份，会碍了他的事。
可眼前之人气势逼人，宛如出鞘利剑，让他心头发寒、脊背发凉。
贾政连忙上前，拱手道。
“下官贾政，恭迎侯爷。陛下既有旨意，府中已备好院落，侯爷且安心住下。”
秦易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
他目光扫过众人，在贾珍脸上刻意多停留了一瞬。
就是这个人，当年亲手将他推离姐姐身边。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开口道：“赦公、政公，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这话让贾赦、贾政齐齐一愣。
秦易自然见过二人，秦可卿成亲之时，他曾远远看见过。
贾政下意识反问：“侯爷认得我等？”
秦易微微一笑，目光直视脸色煞白的贾珍，一字一句道。
“岂止认得。当年晚辈秦易，承蒙珍大哥‘关照’，被迫远走北境从军。”
“九死一生幸得不死，立下些许微功，蒙陛下恩典封爵归京。怎么，珍大哥不记得我了？我可是你们蓉大奶奶的亲弟弟啊。”
“蓉大奶奶的亲弟弟？！”
这话如惊雷炸响！
贾赦、贾政等人猛地扭头看向贾珍，眼中满是惊骇。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秦易居然是东府的亲戚。
贾珍更是如遭雷击，浑身剧颤。
冷汗瞬间湿透重衣，手指着秦易，嘴唇哆嗦着。
“你……你竟是蓉儿媳妇的弟弟……”
话未完，竟似要晕厥，被旁边厮慌忙扶住。
场面瞬间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震得魂飞魄散。
秦易不再看贾珍，对贾赦、贾政道。
“陛下口谕，暂借贵府栖身，叨扰了。另外，此次回京，我也想顺便探望姐姐可卿，不知她近来如何？”
贾政最先反应过来，强压心中惊涛骇浪，连忙侧身相迎。
“不敢不敢！陛下旨意，令贾府蓬荜生辉！侯爷快请进正堂叙话，关于蓉大奶奶的情况，咱们慢慢！”
按礼，秦易身为外男不应直入内宅，贾政自然先请他至正堂。
秦易迈步向前，张猛带着四名精锐亲卫紧随其后，其余亲卫在外安置。
香菱被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低着头，怯生生地跟在后面。
进入荣国府正堂，分宾主落座，丫鬟奉上香茗。
贾赦、贾政陪坐，贾琏、贾宝玉侍立一旁。
贾珍则魂不守舍地瘫在椅子里，面色灰败。
正堂内的气氛凝滞得能拧出水来。
贾赦端着茶盏的手微微发颤。
眼神时不时瞟向贾珍，又飞快地挪开，显然还没从“镇北侯是秦可卿弟弟”的震惊中缓过神。
贾政强装镇定，却几次欲言又止
目光总不自觉落在秦易那张平静却暗藏锋芒的脸上。
他实在想不通，当年被贾珍打发走的一个少年，竟能在北境闯出如此滔声势。
秦易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无视堂内诡异的沉默，开门见山。
“政公，方才在门口我问的话，还没得到答案。我姐姐可卿，近来身体如何？在宁国府的日子，还顺心吗？”
这话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贾政下意识看向贾珍。
贾珍猛地回神，脸色更白了几分，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不出来。
他总不能，秦可卿近来身子亏空，时常卧病，更不敢提府里那些见不得光的流言。
贾琏见状，连忙打圆场。
“侯爷放心，蓉大奶奶身子还算康健，只是前阵子受了些风寒，偶有不适，如今正静养呢。”
他着，偷偷给贾政使了个眼色。
秦易眼底寒光一闪。
他在北境这些日子，什么样的谎言没听过？
贾琏那躲闪的眼神、牵强的语气，傻子都能听出破绽。
“受了风寒？”
秦易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
“我离京时，姐姐身子硬朗得很，怎的到了宁国府，反倒时常生病？是府里的汤药不好，还是伺候的人不用心？”
这话问得尖锐，直戳贾珍的痛处。
他猛地抬头，想什么。
却对上秦易那双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又瞬间泄了气。
瘫回椅子里，只觉得后背的冷汗越来越多。
贾政干咳两声，起身道。
“侯爷有所不知，内宅之事繁杂，蓉大奶奶心思细，难免操劳些。等过几日她身子好些，再让她来给侯爷请安。”
他刻意避开“宁国府”的具体情况，只想先把这茬糊弄过去。
秦易没再追问，只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扫过侍立在旁的贾宝玉。
这少年穿着一身大红撒花箭袖，面容俊秀，却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懵懂。
此刻正偷偷打量他腰间的佩剑，眼神里满是好奇。
“这位便是贵府衔玉而生的宝二爷吧？”秦易忽然开口。
贾宝玉被点名，吓了一跳，连忙躬身。
“晚生贾宝玉，见过侯爷。”
他声音细软，与秦易身上的煞气格格不入。
秦易微微颔首，没再多言，心里却暗道。
贾家子弟，大多如此，养在温室里，不知世间疾苦，也难怪会被人拿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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