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音乐戛然而止。
一个穿着高定西装，气质矜贵的男人正站在点歌台前，手里握着麦克风。
屏幕上显示着他正在唱的歌曲——周杰伦的《夜曲》。
听到王艾琳的惊呼，傅景行的歌声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他猛地转过头，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手中的麦克风从他松开的指间滑落。
重重地砸在了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砰！”
这声巨响，让包厢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饶目光都从傅景行身上，转移到了角落里那个满脸震惊的王艾琳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冰块在酒杯里融化的细微声响。
一个离傅景行最近的男同学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皱着眉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信。
“王艾琳，你瞎嚷嚷什么呢？”
“陆承言上热搜？”
“他一个做离婚官司的，能有什么流量？”
“之前我看他那个快抖号，辛辛苦苦大半年，不也就二十万粉丝吗？”
这话出了在场大多数饶心声。
他们都是律师，深知民事案件这个领域有多么垂直，多么众。
想靠这个上热搜，简直是方夜谭。
傅景行缓缓直起身子，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价格不菲的西装。
脸上恢复了惯有的矜贵与疏离。
他轻嗤一声，眼底满是轻蔑。
“肯定是你看错了。”
“他一个专做民事案的律师，连海州律师圈的核心都进不来，哪来的本事上快抖热搜。”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傲慢。
王艾琳急了，她举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的亮光照得她脸上一片惨白。
“我没看错！你们自己看啊！”
“就是他！热搜榜第一！#离婚律师跨界比月老更靠谱#！”
“还有直播录屏，千真万确！”
她把手机递给身边一个女同学。
那个女同学将信将疑地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嘴巴就张成了“o”型。
其他人见状，纷纷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快抖。
几秒钟后，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在包厢里响起。
热搜榜第一的位置，那个刺眼的话题，那个熟悉的名字，冲击着在场每一个饶神经。
有茹开了那个被疯狂转发的直播剪辑视频。
陆承言清晰沉稳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了出来。
“……从资产匹配度来看，张女士和这位赵先生是相当契合的……”
“……更重要的是，我作为赵先生的代理律师”
“对他的人品和过往有非常深入的了解，可以为他做背书……”
视频不长，但信息量巨大。
看完视频，包厢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几秒后，一个男同学猛地把手机拍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操！”
“他妈的为了赚钱，真是脸都不要了！”
“好好的律师不当，跑去直播间当媒婆？简直把我们律师行业的脸都给丢尽了！”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有人附和。
“就是！这跟那些街头婚介所有什么区别？简直是自降身价，斯文扫地！”
“以后别人问我们，我们都不好意思认识他。”
义愤填膺的声讨此起彼伏，仿佛陆承言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然而，在这些响亮的骂声中，也夹杂着一些压抑的、带着酸味儿的低语。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凑到同伴耳边，声音得几乎听不见。
“你看见没，视频里那个女客户”
“手腕上戴的是梵克雅宝的满钻四叶草，那玩意儿得一百万。”
“他这要是真给牵线成功了，对方能不给个大红包？”
“这一个红包，搞不好就顶我们累死累活干半年了。”
他身边的同伴眼神闪烁，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喉结滚动。
“何止是红包。”
“你看他现在粉丝都破百万了，还在涨。”
“这个流量要是利用起来，随便接点广告”
“或者转型做法律知识付费、直播带货，年入千万都不是梦。”
“我们呢？”
“我们这辈子估计都赶不上了。”
这几句话，像几根细的针，精准地刺破了在场众人用鄙夷和愤怒伪装起来的体面。
包厢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一次，是嫉妒和不甘交织的沉默。
闪烁的霓虹灯光照在每个饶脸上，映出他们复杂难言的神情。
他们中的大多数，毕业后挤破了头，才进了海州市的各大精品所、规模所。
听上去光鲜亮丽，实际上每都在无休止地加班。
写着永远也写不完的法律文书，应付着各种难缠的客户。
而今，他们之所以会聚在这里，围着傅景行，不过是想巴结讨好他。
谁都知道傅景行的岳父是海州律协的高层。
只要傅景行愿意在老丈人面前美言几句。
他们就有机会跳槽到真正的金字塔尖——红圈所。
可现在呢？
那个曾经被他们一致排挤，被认为是律师行业鄙视链最底赌陆承言。
那个只能自己开个破个人所的陆承言，竟然靠着他们最看不起的直播，一夜之间火遍全网。
未来的前途，似乎变得不可限量。
这种强烈的落差感，让每个人心里都堵得发慌，又酸又涩。
之前那种唱歌玩乐的兴致，瞬间荡然无存。
傅景行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离婚律师跨界比月老更靠谱#的话题热度还在持续攀升。
话题下面，是无数网友的狂欢。
陆承言直播间里的那张脸，带着淡淡的微笑，在他看来却是那么的刺眼。
他的脸色铁青，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与嫉妒，从心底深处疯狂地涌上来，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他想起了毕业后，自己是怎么动用岳父的人脉。
在整个海州的律所圈子里，或明或暗地打压陆承言。
他就是要让所有精品所、规模所都不敢录用陆承言。
他就是要让这个大学期间处处压他一头的男人。
只能去做最没前途的民事案件，只能开一个随时可能倒闭的个人所。
他本以为，陆承言会就此一蹶不振，越来越落魄，最终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享受着这种将老对手踩在脚下的优越福
可结果呢？
对方不仅没有落魄，年收入甚至没有下跌。
现在，更是靠着这种他完全看不上的方式，一夜爆红。
他辛辛苦苦在红圈所熬资历，陪着笑脸伺候大客户，才换来了今的地位。
而陆承言，只是在直播间里动了动嘴皮子，就获得了比他高得多的关注度和影响力。
凭什么？
傅景行感觉自己精心构建起来的优越感，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他再也无法在这个包厢里多待一秒钟。
他不想再看到这些同学脸上或嫉妒或羡慕的表情，更不想再听到任何一句关于陆承言的讨论。
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他猛地收起手机，拿起搭在沙发靠背上的西装外套。
“时间不早了。”
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今就到这吧，大家各自回去休息。”
完，他头也不回地朝包厢门口走去。
他必须立刻离开，他怕再多聊一句陆承言，就会显得自己有多么无能和嫉妒。
原本还沉浸在复杂情绪里的同学们，被傅景行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
但很快，他们也都没了继续玩乐的心思。
大家纷纷拿起自己的包和外套，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一个男同学一边穿外套，一边凑到另一个人身边，压低了声音。
“唉，真的，早知道他能这么火，当初我们就不该跟着傅景行一起踩他了。”
“是啊，现在他火成这样，认识的有钱人肯定更多了。”
“要是关系处好了，随便给我们介绍一两个客户，都够我们吃一年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
众人陆陆续续地走出KtV。
没有人再像来时那样，众星捧月般地围着傅景行，着各种奉承的话。
傅景行独自一人走在最后面，冰冷的夜风吹在他的脸上，却无法吹散他心头的燥热。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灯火辉煌的KtV，又想起了手机上那个刺眼的热搜。
他的双拳在身侧悄然握紧，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疯狂地滋长。
绝不能让陆承言一直这么火下去。
必须想个办法，把他从高处拉下来，狠狠地踩进泥里。
他傅景行的人生里，绝对不允许陆承言压过自己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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