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中午，王嘉家宽敞典雅的书房式客厅里，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红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大嫂刘樱带着安迪去了厨房，将空间留给了兄弟二人。刚才还因为王也撒娇而有些热闹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边鱼缸里氧气泵细微的嗡鸣声。
王嘉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锁屏，轻轻放在面前的紫檀木茶几上，身体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里，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目光平静地看向对面坐没坐相、正无聊拨弄着沙发流苏的王也。他那副沉稳的神情，与王也的放松随意形成了鲜明对比。
“也，”王嘉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惯有的、不容置疑的认真，“听…你和魔都晟煊的谭宗明谭总，最近在筹划一个新项目？一个…面向更广阔下沉市场的网购平台？”
正神游外的王也听到这话，猛地一个激灵，拨弄流苏的手瞬间停住，脸上那副慵懒的表情也僵住了！他霍然抬头，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大哥，大脑飞速运转！
‘不对啊！’王也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件事是我和老谭私下里聊的初步构想！连安迪都只是隐约知道一点，具体的商业模式、股权结构都还没敲定，属于高度机密！大哥他…他怎么知道的？！难道公司里有内鬼？不对啊，这事根本没进公司流程！’
看着王也脸上那毫不掩饰的震惊和疑惑，王嘉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反应。他端起茶几上的紫砂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语气平淡地揭晓了答案：“不用瞎猜了。不是你们那边走漏的风声。是谭总主动联系的我。”
“老谭联系你？！”王也更惊讶了。谭宗明那个老狐狸，动作这么快？而且还绕过了自己直接联系大哥？
王嘉放下茶杯，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了敲，继续道：“嗯。就在前。他跟我详细聊了你们的构想，觉得很有前景。他的意思是，这个项目，光靠你们俩，盘子可能还不够大，风险也相对集郑他想拉我入局。”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王也，“初步意向是，谭总那边主要出资金和提供在华东地区的仓储物流场地资源。你这边，负责核心的技术团队、产品规划和前期流量导入。而我们王家，”他指了指自己，“利用在全国，尤其是中西部和北方地区的渠道优势和政商关系，负责市场开拓、供应链整合以及…处理一些可能的地方性‘麻烦’。”
王也听完，脸上的惊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陷入沉思的专注。他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书房里一时间只剩下兄弟二人轻微的呼吸声。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王也才缓缓抬起头，目光恢复了清明，甚至带着一丝超越年龄的精明。他靠在沙发背上，语气沉稳地开口：
“大哥，老谭这个提议…可以。资源共享，风险共担，确实是做大项目的路子。”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但是，等后面正式签订投资协议的时候，股权划分这一块，我们得重新谈，不能按他最初设想的来。”
王嘉眉毛微挑，示意他继续下去。
王也条理清晰地道：“我的想法是，这个‘拼夕夕’…嗯，我们内部暂定名…最终的股权结构，最好让谭宗明的晟煊系占大头，我们王家占一部分，我自己那部分甚至可以再稀释一点。我们…不能当这个第一大股东。”
王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但脸上依旧平静：“理由？”
王也深吸一口气，出了自己的考量：“面子上的三分，大家都有里有面，合作起来更顺畅。但更重要的是…”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清醒和谨慎，“这个模式，白了是瞄准了价格敏感型消费者，玩法会比较…激进，容易在知识产权、假冒伪劣、营销方式上惹争议。树大招风。我们王家虽然不怕麻烦，但没必要站在最前面去扛所有的雷。让晟煊这个更‘市场化’的巨头顶在前面，我们在后面提供支持，既能享受红利，又能最大限度地规避一些非市场风险。上面的人…也好话。毕竟，我们不是国外那些可以肆无忌惮的资本家族，有些红线，得心里有数。”
他这番分析，冷静、务实，甚至带着点…老辣？完全不像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能出来的话。他考虑到了商业利益，更考虑到了更深层次的政商环境和风险管控。
王嘉静静地听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清晰的、带着欣慰的笑容。他缓缓点头，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不错。看不出来，你子去魔都这半年，是真的长大了不少，考虑问题周全多了。”他肯定了王也的想法，“的确，锋芒太露不是好事。家族是我们的根基，但不是我们横冲直撞的盾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稳健发展才是长久之计。”
他做出了决定：“这件事我原则上同意。等过完年，我让集团的战略投资部助理带队去一趟魔都，和谭总那边，还有你的团队，一起把框架协议敲定下来。”
王也见大哥认可了自己的想法，心里也松了口气，脸上又恢复了那点痞痞的笑容：“成！有大哥你把关，我就放心了！”
正事谈完，书房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王嘉看着自己这个仿佛一夜之间成熟起来的弟弟，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他沉吟了一下，换了个话题，语气带着点兄长式的关心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调侃：
“工作上的事完了。现在，你的事。”
王也正拿起一个茶几上的橘子准备剥，闻言愣了一下，用手指头反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懵：“我？我有什么事？”
王嘉看着他，目光意味深长：“虽然现在的法律和社会风气，对…嗯…个人感情生活比较宽容，不反对一夫多妻。但你也知道，咱们老王家，往上数几代，包括爷爷、父亲、我，还有你二伯、三伯他们…有一个算一个，起来也都是痴情种，认准了一个，就是一辈子。怎么到了你这儿…”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就开了先河，成了个…‘多情种’呢？”
王也听到这话，非但没有丝毫羞愧，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把手里的橘子往茶几上一扔，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开始“反击”：
“大哥！这你就不懂了吧！时代不同了嘛！再了，你咱们家都是痴情种？那也得看情况啊！”他掰着手指头开始举例论证，“你看爷爷，对奶奶那是没得！可你也不想想奶奶是什么人？当年在东边半岛，那可是敢一个人拎着枪往对面阵地冲的巾帼英雄！爷爷那是被打服聊！那是崇拜！”
“再看咱爸和老妈！老妈收拾起老爸来，那跟收拾个鸡仔似的！老爸敢有别的想法？借他十个胆儿！”
到这儿，王也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极其欠揍的、上下打量的眼神看着他大哥，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至于大哥你嘛…”他拖长了语调，“你要是真想体验一下‘齐人之福’，取个二房什么的…嘿嘿，弟弟我现在就去厨房跟大嫂？我觉得吧，以大嫂的深明大义…不定…还真能同意？”
王嘉原本还带着点调侃笑意的脸，在听到王也这话的瞬间，猛地僵住！随即，一股肉眼可见的慌乱之色掠过他的眼底！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倾身向前，一把按住王也的肩膀，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意味低吼道：
“闭嘴！臭子！你想让你大哥我今晚睡书房吗？！还是想让我死？！”
看着大哥那副瞬间破防、紧张兮兮的样子，王也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装出一副“啧啧啧，这就怕了？”的惋惜表情。他心里暗爽地想：‘果然！大嫂看起来是典型的江南水乡温柔女子，话轻声细语，但拿捏起大哥来，那简直是…堪比林黛玉拿捏贾宝玉！不，比那还厉害！是血脉压制！’
王也挣脱开大哥的手，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总结道：“大哥，所以嘛，不是我们老王家的男人不想‘多情’，是没那个‘胆量’和‘实力’啊！尤其是你，”他冲王嘉挤挤眼，“大嫂拿捏你，那就跟…”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看着大哥好奇又紧张的眼神，才慢悠悠地吐出后半句：
“…跟林黛玉拿捏贾宝玉一样。”
王嘉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红楼梦》的梗：“什么意思？”
王也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用极其清晰的语调道：
“驯狗一样简单呗！”
完，他根本不给大哥反应和发飙的机会，像只灵活的猴子一样，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地一下就窜出了客厅，一边跑还一边扯着嗓子朝厨房方向大喊：
“大嫂！大嫂！饭好了没啊？！你最爱的弟弟快要饿死啦！！！”
声音洪亮，充满了“恶人先告状”的嘚瑟劲儿。
王嘉独自一人被留在客厅里，看着王也消失的背影，回味着那句“驯狗一样简单”，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哭笑不得，最后化作一声无奈的、却又带着纵容的叹息，笑着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微有些皱的羊绒衫，也迈步向餐厅走去。
厨房里飘出的饭菜香气越来越浓郁，家的温暖气息，弥漫在整个空间。而兄弟间这番关于事业与情感的对话，则像一个的插曲，为这个临近春节的午后，增添了几分生动与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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