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靴碾过石墨碎块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李长庚的防护面罩蒙着层幽绿荧光，像顶着口灌满冥河水的鱼缸。盖革计数器每隔三秒就发出垂死般的哀鸣，震得他藏在铅衣里的青铜罗盘嗡嗡作响——这是用女儿周岁时的长命锁改制的，此刻指针正死死咬住正北方的位。
中国专家请跟上！苏联军官的吼叫透过防化面具，混着辐射尘在面罩内侧凝成颗粒。李长庚突然踉跄，佯装检查靴底，实则将铂箔密信塞进石墨砖裂缝。当他的袖口扫过砖缝时，祖传鲁班尺突然在铅衣里发烫，尺端量出的三寸三分，正是当年妻子在沉船桅杆刻下的镇海符长度。
中子活化仪的显示屏突然爆出雪花，李长庚瞥见自己的瞳孔在仪器反光中分裂成双瞳——这是《鲁班厌胜疏》里记载的阴阳眼开光征兆。他顺势将检测探头插入堆芯残骸，铅手套缝隙漏出的朱砂粉，在熔毁的铀燃料棒表面烧灼出离卦纹路。
上帝啊...跟在后面的法国专家突然跪倒，他的剂量仪外壳正渗出黑色粘液。李长庚却看见那摊液体在水泥地上蜿蜒出胶东渔村的海岸线，正是1983年海难发生时的潮位线。他摸向腰间暗袋，里面用女儿胎发缠着的铂箔突然自行折叠，在铅衣内侧印出九宫格压痕。
混凝土泵车的轰鸣声从头顶传来，李长庚的面罩突然结霜。辐射尘在呼吸产生的湿气中凝成斯坦福大学校徽——那是妻子留学时的母校。他喉头一紧，想起二十年前陪她在帕罗奥图校园埋下的厌胜钱，钱文上的字此刻正在铅衣里发烫。
撤离！立刻撤离！对讲机炸响的瞬间，李长庚的盖革计数器突然安静如死。他故意落后两步，将鲁班尺卡进泵车操纵改防滑纹路——那些沟壑竟与尺身上的二十八宿刻度完美契合。当柴油机爆出反常的青烟时，铂箔密信正在堆芯深处被中子流蚀刻，每个孔洞都是九宫阵的阵眼。
直升机旋翼卷起的辐射尘扑在舷窗上，李长庚摘下面罩的刹那，瞥见仪表盘经纬度显示着北纬37°12、东经122°12——正是1983年沉船坐标。他假借咳嗽，将含在舌下的青铜碎屑吐在操控台上，那些沉船残片立刻吸附在高度表指针根部。
李同志，你的检测报告...苏联专家递来的文件袋突然自燃，火焰中浮现出《鲁班书》的残页幻影。李长庚拍打火苗时，铅衣夹层里的女儿像突然渗出泪渍，在燃烧的纸灰上洇出渤海湾的浪涌轨迹。他抬头望向正在浇筑的石棺，混凝土里掺杂的钢钎突然扭曲成妻子最爱的银杏叶形状。
泵车突然爆出液压油，操作员惊叫着跳开。李长庚冲上前握住操纵杆，鲁班尺的刻度与手柄纹路咬合瞬间，他虎口迸裂的血渗进防滑槽。当混凝土精准灌入九宫阵眼时，堆芯深处的铂箔突然发出次声波震动，震碎了三百米外急救车里的沙盘模型——那模型竟是1983年沉船现场的微缩景观。
直升机剧烈颠簸中，李长庚的防护服裂开道缝隙。他看见自己的血珠悬浮在空中，排列成北斗七星指向石棺。副驾驶突然昏厥，仪表盘所有指示灯开始显示1983年9月17日的时间——正是妻女遇难时刻。李长庚用牙齿撕开急救包，绷带内层用鱼胶粘着的厌胜钱突然吸附在操控杆上。
当飞机终于降落在安全区时，李长庚的铅衣内衬已布满盐霜。他走进淋浴间，水流冲出的辐射尘在排水口形成微型漩涡，漩涡中心浮出半枚青铜钱——正是埋在斯坦福校园的那枚厌胜钱的镜像。更衣镜突然爆裂，碎片中的倒影显示他背后站着七重虚影，每个影子手里都握着不同年代的鲁班尺。
夜半的值班室里，李长庚用中子活化仪扫描随身物品。女儿的银镯在辐射下显影出甲骨文字，而铂箔九宫阵的扫描图上，每个阵眼都对应着2001年的某个经纬度。当他翻开被辐射熏黑的笔记本时，纸页间突然滑落一片银杏叶——那叶脉的走向，竟与今日堆芯熔毁物质的八卦分布完全一致。
远处石棺方向传来混凝土开裂声，李长庚摸向心口的青铜罗盘。盘面陨铁突然吸附住窗框上的铆钉，将他拽向黑暗中的某个方位。月光下，泵车操纵杆上的血渍正发出幽蓝磷光，杆身上被他血染的沟槽，组成了《鲁班厌胜疏》失传已久的镇煞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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