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查之恒再次在身侧空置的微凉中醒来。
窗外光未亮，悬星的模拟系统尚处于黎明前最沉静的蓝调时刻。
他拥着被子，听着外间书房传来极其轻微的、光屏切换和雷恩刻意压低的吩咐声，模糊地想，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起来的？怕不是没亮就摸黑去处理公务了。
又在床上赖了足有半个时，直到窗外的色开始泛白，查之恒才慢悠悠地起身。
走进盥洗室，一切依旧如同精密仪器般被安排得妥帖周到，连水温都分毫不差。
七点整，他准时出现在餐厅。
雷恩果然已经坐在那里，军装笔挺，神色清明，看不出半点熬夜或早起的疲惫。
“殿下。”他起身，为查之恒拉开椅子。
餐桌上除了惯例的清粥菜，还多了一碟刚烤好的、散发着奶香和蜂蜜甜味的松饼，金黄油润，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嗯？换花样了？”查之恒坐下，目光落在松饼上。
“厨房新来的点心师傅试着做的，是古母星流传下来的方子。属下觉得殿下或许会喜欢，便让他们准备了一些。”
雷恩解释道，将盛着松饼的碟子往查之恒那边推了推。
查之恒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外皮微脆，内里松软，甜度恰到好处，确实不错。“还行，留着吧。”他给出了和昨评价花瓣糕时一样的结论。
雷恩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满意，默默记下。
用餐气氛依旧宁静。
查之恒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偶尔夹一筷子菜，雷恩则快速而安静地解决着自己的那份。
“浮念昨晚睡得可好？”查之恒咽下最后一口松饼，问道。
“后半夜很安稳，没有再感知到异常。清晨属下过去时，他已经醒了，精神看起来不错，正在花园里看花。”
雷恩汇报，“卢瑟博士那边通宵未眠，分析有了新进展，正准备等您用完早餐后汇报。”
查之恒端起清口茶漱了漱口，语气随意：“让他过来吧，就在这儿。省得他跑一趟观星塔，又啰嗦一堆本王听不懂的数据。”
“是。”雷恩应下，立刻通过内部通讯低声吩咐了几句。
没过多久，卢瑟博士那略显凌乱的虚拟投影就出现在了餐厅一角。
他眼下的电子纹路都比平时更深了几分，显然熬得不轻，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殿下！雷恩大人！”卢瑟博士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重大发现！我们对浮念阁下第二次感知到的、那混杂的哭声进行了深度剥离和频谱分析，发现其中除了代表崩溃和绝望的主频率外，还存在一个极其微弱、但结构异常稳定且古老的……引导性频率！”
查之恒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引导性频率？”
“是的，殿下！”卢瑟博士的投影挥舞着手臂，试图增强表现力。
“这个频率并非虚空编织者系统本身所有，更像是一个外来的、试图在系统崩溃的混乱中建立秩序、或者指引方向的坐标！
它非常隐蔽，几乎被主崩溃信号完全淹没，若非浮念阁下那超凡的感知力，我们根本不可能发现它！”
雷恩眉头微蹙：“外来坐标？这意味着什么？有其他存在在试图干预虚空编织者的崩溃？”
“目前还无法确定其意图是善是恶！”卢瑟博士语速飞快。
“但这个发现意义重大！首先，它证明了虚空编织者系统并非孤立无援，或者至少，有某个未知的存在在关注着它的状态。其次，这个引导频率本身，或许能成为我们与系统残存意识建立连接、甚至进行有限沟通的捷径！它比我们之前设想的任何信标都要更精准、更温和！”
查之恒紫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光。
这倒是个意想不到的转折。
一个隐藏在主崩溃信号中的、外来的引导坐标？
“能追踪到这个引导频率的源头吗？”他问。
卢瑟博士的投影晃动了一下，显得有些沮丧：“很难，殿下。信号太微弱，且经过了极其复杂的加密和伪装，其源头似乎位于一个常规物理维度难以直接观测的区域。我们只能判断它并非来自已知的任何星域或文明。”
未知的源头，古老的引导频率……查之恒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将这个引导频率的数据，同步给班匠和幽刹。”查之恒下令，“让班匠评估将其融入‘信标’设计的可能性。告诉幽刹，留意所有与这个频率特征相关的信息，无论是历史上的，还是近期出现的。”
“明白！殿下！”卢瑟博士兴奋地记录着，“那属下立刻去整理详细报告！”
卢瑟博士的投影消失后，餐厅里短暂地安静了一下。
“看来，我们的篝火计划，可能要换个更省燃料的点燃方式了。”查之恒若有所思地道。
就在这时，一名侍从无声地快步走进来，对着雷恩低声禀报了几句。
雷恩的脸色微微一凝，转向查之恒：“殿下，墨衡管家传讯，科林·萤羽少爷正在府外求见，是……有极其重要、关乎殿下安危的事情必须当面禀告。”
查之恒闻言，挑了挑眉。
科林·萤羽？那个咋咋呼呼、色彩斑斓的粉丝雄虫？他能有什么关乎自己安危的重要事情？
若是平时，查之恒大概率会直接让墨衡打发走，免得被吵得头疼。
但今，刚听了卢瑟博士关于未知引导频率的报告，又想到科林家族在帝都贵族圈里那无孔不入的消息网和某些不为人知的古老传抄…他忽然改了主意。
“让他去偏厅等着。”查之恒放下茶杯，站起身，理了理并没什么褶皱的睡袍，“本王倒要听听，这家伙能出什么花来。”
雷恩有些意外，但还是立刻应道：“是，属下陪您过去。”
查之恒摆了摆手：“不用，你忙你的。一个d级精神力的雄虫，还能吃了本王不成？”
他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罢，便独自一人，慢悠悠地朝着偏厅的方向踱步而去。
雷恩看着他的背影，虽然相信查之恒的实力，但出于习惯，还是暗中调动了附近的守卫，将偏厅周围无声地监控了起来。
这位殿下行事看似慵懒随性，实则每一步都有其深意。
他既然愿意见科林，必然有他的考量。而自己需要做的，就是确保任何意外都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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