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新铺的炕席上，泛着淡淡的高粱杆清香。林逍伸手摸了摸炕面，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张大爷盘的回龙炕果然地道，烧一次柴能暖一整，连炕梢都带着均匀的暖意。林晓梅正蹲在炕边，把昨晚叠好的新被褥铺展开，印花的被面在阳光下格外鲜亮：“哥，你看这炕睡起来肯定舒服！等把电视买回来，咱躺在炕上就能看节目，比去公社大院挤着强多了！”
林逍笑着点头，目光扫过堂屋墙角堆放的猎物皮毛和墙角那个装着宣德炉的木箱。自从上次从县城鉴定回来，他就找了块厚实的红绸把香炉仔细裹好，放进了木箱最底层，还在箱盖上压了块磨盘——这宝贝是要传家的，得妥善保管。这半年来，他跟着虎子进山打猎，卖的皮毛、野味攒了不少钱，加上之前挖人参卖的积蓄，足足有一千五百多块，足够添置些像样的家电了。
“逍儿哥！走啦！”院门外传来虎子的喊声，伴随着黑子轻快的吠剑林逍快步走出屋，就见虎子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手里攥着个油纸包，脸上满是兴奋。“我娘给烙了葱花饼当干粮，还让我给你带了两个！”虎子把油纸包塞过来，“咱快点走，去晚了老周叔的铺子该挤满人了。我跟我娘好了，今给她扯块花布做件新褂子，再买个收音机，以后她干针线活的时候就能听戏了。”
林建国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个布包递给林逍：“这里面是一千块，你拿着。电视票不好弄，老周在供销社管后勤，人面广，你跟他好好。买的时候挑个十八寸的，熊猫牌或者牡丹牌都成，质量靠谱。听今年电视价格降了些，但还是得备足钱。缝纫机就买蝴蝶牌的，你娘盼这个盼了好几年了。”他顿了顿，又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粮票，“城里饭馆要粮票，别委屈自己，中午跟虎子吃点好的。”
赵秀兰也跟出来，反复叮嘱：“布要扯结实的，给你爹扯块藏青的做中山装，晓梅要的碎花布挑颜色亮的，再给虎子也扯一块，算咱们谢他常跟你进山。”虎子连忙摆手：“婶子不用给我扯，我自己买就行！”林逍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客气啥，一起去挑。”
两人牵着黑子往村口走，刚到路口就碰到了赶驴车的王大叔。“逍儿、虎子，进城啊？正好我去拉货，捎你们一段！”王大叔笑着把驴车停在路边。两人连忙道谢，爬上铺着干草的车厢。驴车慢悠悠地往县城赶，路边的杨柳已经抽出新绿，田野里的麦苗绿油油的，风里带着麦香和泥土的气息。
“逍儿哥，你老周叔能有电视票不？”虎子摩挲着布包里的钱，有些忐忑。1980年的东北，电视机还是稀罕物，不仅要花大价钱，还得凭票购买，普通人家就算有钱也难买到。老周是农场附近有名的“能人”，以前在公社当干事，后来调到县城供销社管后勤，手里常有一些紧俏商品的票证。
“放心吧，去年我给老周送过一张完整的狐狸皮，他欠我个人情。”林逍咬了口葱花饼，饼香混着芝麻的香味在嘴里散开，“实在不行咱就多等几，他肯定有办法。你那个收音机，想买啥牌子的？”虎子眼睛一亮：“我打听好了，红灯牌的好，声音清楚，还抗造，才八十多块。我攒了半年的钱，刚好够！”
驴车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县城。两人跟王大叔道别后，径直往供销社走去。县城比农场热闹多了，街道两旁的商铺都挂着崭新的招牌，自行车穿梭往来，偶尔还能看到一辆吉普车驶过。供销社门口排着长队，大多是来买紧俏商品的村民。
老周的后勤办公室在供销社后院，一间不大的瓦房，墙上挂着几张农具分布图。林逍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茶香——老周正坐在桌前跟人喝茶聊。看到林逍和虎子进来，老周眼睛一亮，连忙起身：“逍儿来啦！快坐快坐！”他给两裙了杯热茶，“我猜你也该来了，新炕盘好了，是不是要添置点东西？”
林逍接过茶杯，开门见山：“周叔，我想跟你打听个事，你这儿有没有电视票？我想买台十八寸的彩电，熊猫牌的最好。”老周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沉吟片刻：“电视票确实紧俏，上个月刚分了五张，都被公社干部要走了。不过你别急，我跟地区供销社的老李是拜把子兄弟，他那儿这个月有配额，我下午给你打个电话问问。”
林逍心里一喜：“那就麻烦周叔了，不管多少钱，我都愿意等。”老周摆摆手：“跟我客气啥？去年你给我的那张狐狸皮，我给我孙子做了件坎肩，在学校里可是出了风头。”他看向虎子，“虎子也来买东西？是不是要给你娘扯布做衣服？”
虎子连忙点头：“周叔好，我想给我娘扯块花布，再买个红灯牌收音机。”老周笑着：“收音机好办，柜台里就有现货。布的话，今刚到了一批上海产的灯芯绒，颜色正，还结实，做褂子最合适。我给你开个条子，去柜台不用排队。”他拿起笔写了张字条递给虎子，“去吧，我跟逍儿聊会儿。”
虎子接过字条，兴奋地跟两壤别，快步往前院柜台走去。老周看着虎子的背影，感慨道：“这孩子是个孝子，他娘身体不好，家里全靠他撑着。逍儿，你这半年可是赚了不少啊，敢买电视机的，在咱这地界还是少有的。今年熊猫电视降到七百块，也得是有本事的人家才敢下手。”林逍笑了笑：“运气好，进山碰到几次大货，攒零钱，想让家里人也享享福。”
两人喝着茶聊了会儿，老周起身去打电话。没过多久，他笑着回来了：“成了！老李后就有一批熊猫牌十八寸彩电到，给我留了一张票。现在政策松了些，价格也比去年实惠多了，正常价七百二，我跟他了你是我侄子的好兄弟，给你算七百块整，票钱也给你免了，这可是实打实的优惠！”林逍连忙起身道谢：“太谢谢周叔了！七百块太合适了，后我一早就来取。”
老周摆摆手：“不急，后我让库房给你留着。对了，你要不要买缝纫机？我这儿刚好有两张蝴蝶牌的票，一百八十块一张，比柜台便宜二十块。”林逍眼睛一亮：“要！当然要！我娘盼缝纫机盼了十几年了，周叔你真是及时雨。”他连忙掏出钱，“周叔，这是七百块的电视钱和一百八十的缝纫机钱，你先收着。”
老周接过钱，数了数，给林逍开了两张收据：“电视后来取，缝纫机现在就能让库房给你搬出来。要不要我帮你找个三轮车送回去？”林逍连忙道谢：“不用麻烦周叔，我跟虎子找个驴车就校”老周笑着：“那我让库房的王帮你们搬到门口。”
两人跟着王去库房取缝纫机，刚走到前院，就看到虎子抱着个收音机，手里还提着个布包，正站在柜台旁等他们。“逍儿哥！我买着收音机了！”虎子兴奋地晃了晃手里的收音机，“还扯了块花布，你看这颜色多好看！”林逍凑过去一看，布包里是块粉色的灯芯绒，上面印着的桃花图案，确实鲜亮。
王把缝纫机搬出来，这是一台崭新的蝴蝶牌缝纫机，银灰色的机身，擦得锃亮，还带着淡淡的机油香味。林逍试了试，踏板很轻快，针脚也很均匀。“太好了，我娘看到肯定高兴。”林逍摸着缝纫机，心里满是欢喜。虎子围着缝纫机转了两圈：“逍儿哥，以后婶子做衣服就方便多了，再也不用手缝了。”
“先去扯布吧，早点买完早点回去。”林逍把缝纫机放在墙角，跟着虎子往布料柜台走去。布料柜台前摆满了各种布料，有纯棉的、灯芯绒的、的确良的，颜色各异。售货员看到老周开的字条，连忙热情地招呼：“同志，要什么布料？我们这儿刚到的上海产的确良，做夏装最合适，还有灯芯绒，耐磨抗造。”
林逍指着的确良布料：“给我爹扯六尺藏青色的确良，做件中山装。给我娘扯六尺蓝色的灯芯绒，做件褂子。再给晓梅扯六尺碎花的确良，她喜欢鲜亮的颜色。”他顿了顿，又指着一块深灰色的灯芯绒，“给虎子也扯六尺，做件褂子。”虎子连忙推辞：“逍儿哥，不用给我扯，我自己买了。”
“跟我客气啥？”林逍拍了拍他的肩膀，“上次打狼你帮了我不少忙，这布就当我谢你的。”售货员笑着：“这位同志真够意思！藏青色的确良一块二一尺，蓝色灯芯绒九毛一尺，碎花的确良一块一一尺，深灰色灯芯绒九毛一尺，总共是……二十四块六毛。”林逍掏出钱递给售货员，售货员麻利地剪好布，用牛皮纸包好，还系了根绳子。
买完布，两人又去买了些针线、胰子、肥皂之类的日用品。林逍想起晓梅上次想要个发卡，又去百货柜台挑了个红色的塑料发卡，上面还镶着的假宝石。“逍儿哥，你对晓梅可真好。”虎子羡慕地。林逍笑着：“就这么一个妹妹，当然要疼着点。”
两人抱着东西回到供销社后院，老周已经帮他们找好了一辆三轮车。“这是我侄子的三轮车，让他送你们回农场，运费我都给你们付过了。”老周拍了拍三轮车司机的肩膀，“柱子，把他们安全送回去，路上慢点开。”柱子连忙点头：“叔你放心，保证安全送到。”
把缝纫机、布料和日用品搬上三轮车，林逍跟老周道别：“周叔，后我一早就来取电视，麻烦你了。”老周摆摆手：“放心吧，我给你留着。回去跟你爹，有空让他来县城喝两盅。”三轮车发动起来，突突地往农场方向开去。虎子坐在车斗里，抱着收音机，时不时打开开关听两句，脸上满是欢喜。
回到农场时已是下午，三轮车刚到村口，就围了不少乡亲。“逍儿买缝纫机了！”“这就是蝴蝶牌的吧？真洋气！”乡亲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眼里满是羡慕。林建国和赵秀兰连忙迎上来，看到崭新的缝纫机，赵秀兰的眼睛都红了：“这机子真好看，以后做衣服就方便多了。”
虎子抱着收音机往家跑，刚到门口就喊：“娘！我给你买收音机和布回来了！”虎子娘从屋里出来，看到儿子手里的收音机，连忙接过，心翼翼地摸了摸：“这得不少钱吧？你这孩子，咋不省着点花？”虎子笑着：“娘，我攒了半年的钱，以后你干针线活就能听戏了。我还给你扯了块花布，做件新褂子。”虎子娘看着布包里的花布，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好，好，娘这就去做。”
林逍家的院子里也挤满了人，张大爷正围着缝纫机转圈圈：“这机子真不错，以后做衣服不用手缝了，省不少劲。逍儿，电视啥时候买回来？到时候可得叫上我一起看。”林逍笑着：“后就去取，到时候请大家都来家里看。”乡亲们纷纷好，院子里满是欢声笑语。
晚上，赵秀兰把扯回来的布都摊在炕上，仔细地量着尺寸。林建国坐在一旁抽着旱烟：“逍儿，你做得对，该花的钱就得花。七百块买台十八寸熊猫电视，搁去年想都不敢想，今年这价格真是划算。等电视买回来，咱也算是农场里第一个有电视的人家了。”林晓梅拿着新发卡，在镜子前照个不停：“哥，电视买回来能看《红灯记》吗？上次在公社大院没看完。”林逍点点头：“应该能，到时候咱看完一整集。”
第二一早，赵秀兰就开始做衣服。新的缝纫机果然好用，“咔嗒咔嗒”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个不停。林逍和虎子则去晾晒鞣好的狼皮，三张狼皮已经完全干透，毛色发亮，摸起来柔软有韧性。“逍儿哥，这狼皮做坎肩肯定暖和，等做完衣服，我帮你缝。”虎子。林逍笑着点头：“好，到时候给你也做一件。”
下午，林逍去山上检查之前下的套子，收获了两只兔子和一只野鸡。刚回到家，就看到老周的侄子柱子骑着三轮车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电视票：“逍儿哥，我叔让我给你送电视票来了，明一早他在供销社等你，一起去取电视。”林逍连忙道谢，给柱子倒了杯热茶。
第三一早，林逍和虎子就坐着柱子的三轮车去县城取电视。到了供销社，老周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手里拿着一张提货单。“走，我带你们去库房取。”老周领着两人走进库房，一台崭新的熊猫牌十八寸彩电放在货架上，黑色的机身，屏幕上还贴着保护膜。
库房的工作人员把电视搬出来，插上电源试了试，屏幕上出现了清晰的画面，声音也很清楚。“没问题，这是最好的一台。七百块能拿到这成色，也就你周叔有这面子。”老周笑着。林逍付了钱，心翼翼地把电视抱上三轮车。路过百货商店时，林逍又买了些水果糖和瓜子，准备晚上招待乡亲们。
回到农场时，乡亲们早就等在村口了。看到三轮车里的电视，大家都围了上来：“这就是电视啊？真洋气！”“快搬进屋，咱们看看能不能看。”林逍和虎子心翼翼地把电视搬进屋，放在堂屋的桌子上。柱子帮忙接好线，打开电源，屏幕上立刻出现了清晰的画面，正在播放《新闻联播》。
乡亲们都挤在堂屋里，有的坐在炕上，有的站着，眼睛都盯着屏幕，脸上满是好奇和兴奋。林晓梅给大家分着水果糖和瓜子，院子里满是欢声笑语。张大爷笑着：“这电视真好看，比在公社大院清楚多了。”林建国看着满屋子的乡亲，心里满是自豪。
晚上，《红灯记》开始播放，乡亲们看得津津有味。当李玉和出场时，大家都忍不住鼓掌。林逍坐在炕边，看着家人和乡亲们的笑脸，心里满是踏实。新的炕暖乎乎的，新的电视播放着精彩的节目，新的缝纫机还在角落里放着，等着做出更多的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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