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律院副掌院严苛的私下邀约，如同一片阴云，骤然笼罩在张凡心头。这位以铁面无情、执法严酷着称的长老，在此敏感时刻私下见他，绝非寻常。
约定的地点，并非丹律院正堂，而是万草峰后山一处僻静的竹林精舍。夜色已深，竹影婆娑，月光透过缝隙洒下，斑驳陆离，更添几分幽深诡秘。
张凡依约而至，精舍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映照着严苛那张如同刀削斧劈、毫无表情的脸庞。他并未穿着长老袍服，只是一身灰色布衣，但那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却比白日里更盛。
“弟子阿凡，见过严长老。”张凡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严苛没有话，只是用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张凡，目光如同实质，仿佛要将他从皮到骨，从魂到魄，都彻底看穿。精舍内的空气，仿佛都因这审视而凝固。
良久，严苛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不带丝毫感情：“你，很好。”
这三个字，听不出是褒是贬，却让张凡心中一紧。
“长老谬赞，弟子愧不敢当。”张凡垂首回应。
“五行归元丹，太乙青灵丹，万药辩性……区区数日，你便让老夫，让整个总堂，都刮目相看。”严苛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其中的审视意味却愈发浓重，“一个毫无修为的药仆，却有如此惊世骇俗的丹道造诣。阿凡，你告诉老夫，这，合理吗？”
来了！直接的质问！
张凡心念电转，知道任何虚与委蛇在此刻都是徒劳。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向严苛那迫饶视线，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苦涩与茫然：
“回长老，弟子亦不知是否合理。弟子只知，自接触那些残卷以来，脑中便时常浮现各种药性流转、能量平衡的景象，仿佛……仿佛生便该懂得这些。炼丹辨药，于弟子而言，如同呼吸饮水，乃本能之事。至于为何如此，弟子……不知。”
他再次将一切归咎于那虚无缥缈的“残卷”和“本能”，并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同样困惑的“受害者”。
“本能？”严苛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好一个本能！那老夫便看看，你这本能，究竟能到何种地步！”
话音未落，严苛猛地一拂袖！
一股无形无质，却带着侵蚀神魂、动摇意志的阴冷力量，如同潮水般向张凡涌来！这并非物理攻击，而是直接针对心神的冲击与拷问！其中更夹杂着一丝极其隐晦的搜魂之力！
严苛竟是要强行探查他的记忆！
张凡心中大骇！他没想到严苛如此果决狠辣，竟在私下场合直接动用这等手段！以他目前炼气四重的混沌修为，绝难正面抗衡一位元婴长老的神魂冲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腕间的灰色仙链，骤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灼热！那一直沉睡的光粒，仿佛受到了外来神魂之力的强烈刺激，猛地爆发出了一股微弱、却层次极高、带着无上威严的混沌道韵！
这股道韵并非主动攻击，而是如同一个无形的护罩，瞬间将张凡的神魂核心牢牢护住！
“嗡——！”
那阴冷的神魂冲击与搜魂之力，在触及这层混沌道韵护罩的刹那，如同冰雪遇上了烈阳，竟发出了细微的、仿佛被灼烧湮灭的声响，瞬间溃散了大半！剩余的力量，虽仍让张凡神魂震荡，面色一白，却已无法再侵入分毫！
严苛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他那古井无波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方才虽未尽全力，但以他元婴后期的神魂之力，对付一个“凡人”本该是手到擒来，万无一失！可刚才那一瞬间，他分明感觉到，此子神魂深处，有一股他无法理解、甚至让他本能感到一丝心悸的力量，将他的探查强行阻隔、甚至……湮灭！
此子身上，果然有大的秘密！而且这秘密的层次，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张凡强忍着神魂的不适，踉跄后退一步，脸上适时的露出了极度“惊恐”与“不解”的神色：“长……长老？您……您这是……”
严苛死死盯着张凡，尤其是他那只戴着灰色链子的手腕（仙链已恢复冰凉平常），目光闪烁不定。刚才那股力量的波动极其短暂隐晦，他甚至无法确定其具体来源，但绝对与此子脱不了干系！
他沉默了片刻，周身那迫饶气势缓缓收敛，恢复了那副冰冷的表情：“看来，你确有几分古怪。也罢，既然木堂主和苏大师都看好你，老夫便暂且不多过问。”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不过，你需记住。百草堂能给你荣耀，也能收回一牵安分守己，方是正道。若让老夫发现你有任何不轨之举，或这身丹道来历不明，危害堂内……哼，后果你清楚。”
“弟子……弟子谨记长老教诲！”张凡“惊魂未定”地躬身应道，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一刻，真正是险到了极致！若非仙链自主护主，他此刻恐怕已成了严苛掌中之物，任其摆布！
“下去吧。”严苛挥了挥手，不再看他。
张凡如蒙大赦，连忙退出精舍，直到走入月光下的竹林，才感觉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稍稍减弱。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幽深的精舍，眼中一片冰寒。
严苛的试探，虽然凶险，却也让他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处境的艰难，以及仙链的重要性。总堂之内，危机四伏，绝非善地。
他必须更快地提升实力，也必须在这丹会上，展现出足够让高层投鼠忌器的价值！
握了握腕间冰凉的链子，张凡深吸一口气，向着住所走去。
而在精舍内，严苛负手而立，望着张凡离去的方向，眼中寒光闪烁。
“残卷？本能？护魂异力？此子……绝不可留，至少，其秘密必须掌控在丹律院手中！”他低声自语，指间一枚暗红色的传讯玉符，悄然化为齑粉。
一场针对张凡的更大风暴，正在暗处悄然酝酿。而百草丹会的最终轮，也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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