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落地后，身后那声轻响让他肩膀一紧。他没回头，只把右手按在岩壁上稳住身体。脚下的地面平整，但能感觉到一丝震动，像是远处有东西在动。
楚绾跟着跨过缝隙，剑柄上的布条轻轻擦过他的袖口。阿蛮和老姜头也陆续过来，四人站定，面前的通道突然开阔起来。
前方出现一个圆形石厅，三道拱门并列而立。每扇门上方都悬浮着一颗光球，颜色不同，左边是深蓝，右边是暗红，中间那颗泛着淡淡的暖黄。
齐昭眯起眼，明心眼自动开启。光球内部有影像流动。左边那颗里，楚绾穿着古老的长袍，独自站在一座巨大的星核前，双手结印，脸上没有表情。她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化作一道光封进石碑。
右边的光球中，是他自己。浑身缠绕黑气，眼睛发红，一掌拍向阿蛮。老姜头倒在地上，楚绾举剑挡在他身前，嘴角流血。
他眨了眨眼，影像还在。
“这是什么？”阿蛮靠近一步，耳朵贴着头皮，“这些光球……好像在呼吸。”
老姜头拄着拐杖走到中间，抬头看着那颗黄色光球，“不是机关，也不是阵法。这玩意儿认人。”
齐昭收回视线，搓了下手掌，“像试炼。”
“试谁？”阿蛮问。
“试我们。”齐昭，“刚才那条缝，追踪的人不敢过。他们停在外面，明这里不是靠外力能闯的。”
楚绾一直没话，盯着左边那颗蓝色光球看了很久。她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想碰又收了回去。
齐昭伸手触碰左侧光球。
指尖刚碰到表面，一股寒意顺着胳膊往上爬。画面变得更清晰——楚绾封印星核时，上落下很多光点，像是有人在哭。她闭着眼，嘴唇动了动，了句什么，但他听不见。
他松开手，影像立刻模糊。
又转向右边，碰了碰红色光球。
这次热得厉害。他看见未来的自己跪在地上，周围全是裂痕，楚绾、阿蛮、老姜头围着他，没人敢上前。他抬起头，眼神空洞，然后猛地站起，冲向最近的人。
齐昭退了一步，喉咙有点干。
“都是真的？”阿蛮声音压低。
“不是现在的事。”齐昭摇头，“是可能发生的。左边是楚绾的过去，右边是我的将来。”
“那中间呢？”阿蛮看向那颗黄色光球。
齐昭正要伸手，楚绾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回来。
“别乱试。”她。
齐昭笑了笑，“我就是看看。”
“你看得太多了。”楚绾盯着他，“有些事，知道也没用。”
“可我不知道的话，怎么选？”齐昭反问。
两人对视几秒，谁都没让。
老姜头咳了一声，“你们吵完没有？这地方待久了不舒服。”
阿蛮左右看看，“三条路，三个画面。是不是得选一个？”
“不一定非得选。”齐昭摸了摸药囊，“也可能是让我们明白点什么。”
“比如？”阿蛮问。
“比如……”齐昭刚开口，脚下地面轻微震了一下。
三人同时警觉。
“不是地震。”阿蛮耳朵竖起，“是从下面传来的。”
齐昭蹲下，手掌贴地。震动有节奏，像是心跳。
“这地方活着。”他。
楚绾忽然走向中间那扇门，伸手要去碰黄色光球。
齐昭一把拦住，“等等！你刚才还我看得太多，你自己呢？”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楚绾。
“我也知道。”齐昭不松手，“但你不知道我怕什么。”
楚绾转头看他。
齐昭声音低了些，“我怕我真的变成那个样子。怕有一控制不住自己，伤了你们。你封印星核是救世人，我如果失控，可是亲手毁掉最亲的人。”
楚绾眼神变了变。
“所以你宁愿不看？”她问。
“我不想被吓住。”齐昭，“但我更不想装作没事。”
沉默了几息。
楚绾突然握住他的手，直接按向中间的黄色光球。
齐昭想抽回，但她力气不，硬是让他碰了上去。
光球瞬间亮起，里面没有画面，只有一片暖光。他看见自己在药铺煎药，哼着跑调的曲。楚绾坐在桌边看书，阿蛮趴在柜台上打盹，老姜头在后面骂他火候太大。
再一晃，他在山路上背着受赡阿蛮，楚绾替他挡下一击，老姜头撑着伞追上来喊“慢点走”。还有一次，四人挤在破庙里避雨，他分药丸，每人一颗，阿蛮嫌苦，他偷偷塞了块糖给她。
画面一直在闪，全是这几年的事。
光球猛地炸开，碎成无数光点，洒在三扇门前。左右两道拱门开始收缩，石块移动，慢慢封死。只有中间那条路，亮了起来。
地面震动停止。
空气中那股压抑感消失了。
老姜头叹了口气，“路从来不在远处，就在心里。”
阿蛮活动了下手腕，“总算不用猜了。”
齐昭抽回手，发现掌心有点湿。他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楚绾。
“你干嘛突然帮我选？”他问。
“我没帮你。”楚绾松开手，“我只是不想看你犹豫。”
“那你刚才抓得很紧。”
“怕你躲。”她完，转身走向中间通道。
齐昭没动。
阿蛮走过他身边时踢了下他的鞋尖，“愣着干什么？走啊。”
他这才跟上。
通道比之前宽了些，墙壁上有浅浅的纹路，像是树根盘绕。头顶不高处挂着几盏残破的灯，不知多久没亮过了。
走了约莫百步，地面开始渗出水迹。齐昭低头，看到一缕黑色液体从砖缝里慢慢溢出，冒着细泡，碰到他的鞋尖立刻腐蚀出一个坑。
“别踩水。”他提醒。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滴答声。
一滴黑水从顶部落下，砸在楚绾肩头。她迅速侧身，剑鞘扫过，将水珠弹开。那滴水落在地上，烧出一个洞。
齐昭从药囊里掏出一块厚布，递给楚绾，“垫着，别让衣服破了。”
楚绾接过，垫在肩上。
阿蛮皱眉，“这水有毒？”
“不止毒。”齐昭蹲下，用草茎沾零黑水，草茎立刻变黑断裂，“它在吃东西。”
老姜头用拐杖挑起一块碎石扔进水洼，石头沉下去一半就没了。
“活的？”阿蛮往后退了半步。
“不是水本身活，是里面有东西。”齐昭，“像寄生虫，靠腐蚀维持生命。”
“怎么过去？”阿蛮问。
齐昭环顾四周，墙上有些凸起的石块，高低不一，像是故意留的台阶。
“踩墙走。”他，“贴边，别碰地面。”
楚绾第一个上墙，轻巧地踩上凸石。阿蛮紧跟其后，动作利落。老姜头试了下，腿有点抖，但还是撑着上去了。
齐昭最后一个离开地面。
他刚踏上第一块石头，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回头一看，刚才他们站的地方，黑水已经涨高了一寸，还在往外蔓延。
他加快脚步。
五步之后，头顶的灯突然亮了一下。
不是火光，是某种幽绿色的光，一闪即逝。
就在那一瞬间，他看见墙上那些“树根”纹路，其实是无数细的手臂，正缓缓蠕动，朝着他们的方向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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