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几夜的流窜……
鬼川已经是筋疲力竭，弹尽粮绝。
他身上除了陆川给他的火云剑和黑水袍，所有消耗品都用光了。
如果不是他急中生智……
一头扎进十万大山深处……
估计早就被上百只不知疲倦的无常鬼给抓到，献给黑白教皇了。
此刻，鬼川站在蛮擎面前。
他的大脑很乱。
记忆像是被打碎的镜子……
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影像。
一会儿，他觉得自己是玩家陆川……
三转罗睺，群星魔，火云宗首席弟子。
一会儿，他又觉得自己是Npc阿福……
某个饶私生子，一辈子被陆川踩头。
一会儿，又闪过一些更模糊的片段……
他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亡魂。
但有一点鬼川很明确……
他来自惊悚游戏。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土着。
他是玩家。
或者……
他曾是玩家。
他进入这个副本的目的，就是找到某个人……
然后，夺舍对方。
“夺舍……”
鬼川低声喃喃，随后摇了摇头。
他深吸一口气，回想起不知从何处听来的消息。
“蛮门主……”
“有人曾经告诉过我……”
“蓬莱仙会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一样，上一，地上一年。”
“而所有进入仙会的人，首先要跨过一条河。”
“那条河，就是弱水河。”
听到这话。
蛮擎粗壮的眉毛挑了挑，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露出思索。
弱水河？
像是在某些古老兽皮上的记载。
而鬼川已经继续了下去，眼神迷离。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意思是，哪怕再轻的东西，这条河都无法承载，必会沉底，所以称之为弱水。”
“而佛经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讲的是在众多河流中只取一瓢水，强调专一。”
听到鬼川这些文绉绉的话，蛮擎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在浮生界待了上百年，自问见识不算浅薄……
可这些法，他从未听过！
“再后来……”
鬼川没有理会蛮擎，自顾自往下。
“弱水又被比喻为无边的爱河情海。”
“而蓬莱仙会里的那条河，也是如此。”
“弱水河代表着各种情，无论是亲情、友情、爱情，还是师徒之情、君臣之情、家国之情……”
“你的情越深，就陷得越深，能在仙会里停留的时间就越短。”
“你的情越浅，就陷得越浅，停留的时间就越长。”
“相传，只要能走到弱水河对岸，就能脱去凡胎，立地成仙。”
“但是……”
鬼川的声音低沉下来。
“迄今为止，没有人真正走到过对岸。”
“因为万物皆有情，不可能真正无情。”
“这就是弱水河，也是决定逗留仙会时间的关键。”
话音落下，鬼川擦去满头汗珠。
而蛮擎听完，先是一愣，随即咧开大嘴，哈哈大笑起来。
“得好！得妙啊！”
“那对我老蛮来，岂不是再适合不过了？”
他拍着自己胸膛，声如洪钟。
“老子我无父无母，是山间野虎养大的！”
“无妻无儿，这辈子就没对哪个女人动过心！”
“手下那些畜生，不过是老子的粮食和工具！”
“老子就是生的绝情种！”
“这弱水河，我一定能走到对岸！”
“成仙的，必定是我了，哈哈哈！”
狂放的笑声在森林中回荡，惊起一片飞鸟。
下一刻。
蛮擎忽然止住笑声，眼睛再次盯向鬼川。
瞳眸闪烁着精明光芒，与刚才的粗豪判若两人。
“子，别光这些虚的。”
“我倒是听……”
“你师父沈沧海不仅没有重伤，修为反而还提升了？”
“而且你，陆川……”
“除了受零轻伤，离开宗门的时候全须全尾，还带着两件宝贝。”
蛮擎指了指火云剑和黑水袍。
“老蛮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他凑近一步，巨大的压迫感笼罩下来。
“死了那么多人，你们师徒俩……”
“为什么能毫发无伤？”
“该不会，是你们师徒俩……”
“演的一出戏吧？”
此话一出，鬼川脑子文一声。
他不是没想过这件事。
如果自己真的和沈沧海发生激战，又怎么可能如此体面地离开火云宗？
而且他隐约记得，好像就是沈沧海……
亲手将两件神兵交给自己，还叮嘱了什么。
鬼川混乱的记忆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
或许……
沈沧海放自己离开，是另有深意。
他们师徒二人，或许并未真正反目。
但他忘记了。
忘记了很多关键的东西。
看着鬼川脸上的茫然、挣扎和痛苦，蛮擎似乎看出了什么。
但他很快又恢复了满不在乎的样子，大手一挥。
“算了，无所吊谓！”
“关老子屁事啊！”
“只要能进蓬莱仙会，参透机，突破桎梏，谁还在乎你们火云宗那点破事？”
“什么宗门之争，在老子看来，都是狗屁！”
蛮擎的声音带着赤裸裸的野心和冷漠。
“实话告诉你吧，子。”
“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万兽门，不在乎什么鹏魔、青牛、陈骁……”
“这些畜生，不过是我用来修炼【万兽衍诀】的工具！”
“待到老子神功大成，想一统浮生界，还不是一个念头？”
“只是……”
到这里，蛮擎罕见的眉头紧皱，露出了犹豫和不解。
“这蓬莱仙会，诡异得很。”
“除了师府的历代官，活着出来过……”
“老子还从来没听过，有其他人出来过。”
“那些进去的人，难不成真的都白日飞升了？”
“借着蓬莱仙会，去往别的地了？”
听到这话。
鬼川脑海里，断断续续闪过几句话。
但他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口。
白日飞升……
离开副本……
须弥之力……
蓬莱仙山……
“哈哈哈！”
蛮擎忽然又笑了起来，似乎甩开了想不通的烦恼。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了拍鬼川，差点把鬼川拍得一个趔趄。
“你子，有点意思。”
“看来是真有大用处！”
“我看你，好像忘记了很多事？”
蛮擎眯起眼睛，像是一头审视猎物的猛虎。
“不过没关系，脑子不清楚，有时候反而是好事。”
“反正，我们万兽门有两个名额。”
“把你夹在老子咯吱窝里带上，也无妨！”
话音未落。
一直有些浑浑噩噩的鬼川，却抬起了头。
这一次。
他眼中闪过一抹清明。
“蛮门主想带上我……”
“恐怕不是赏识我，知道得多。”
“而是怕我陆川，真的落到黄泉宗手里吧？”
“怕我这个生剑体，变成黑白两皇修炼终焉之火的食粮，助他们修为更进一步……”
鬼川直视着蛮擎骤然缩紧的瞳孔，一字一句道。
“怕他们在蓬莱仙会开启之前……”
“就对你，乃至对整个浮生界……”
“动手吧？”
什么？！
蛮擎头一次，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凛冽寒芒。
杀！！
空气仿佛凝固，凶兽威压如同实质，让鬼川呼吸一窒。
他没想到……
这个看起来记忆混乱的子，竟然能一针见血，看穿他最深层的顾虑！
不错。
带上陆川，固然有窥探仙会秘密的想法。
但更重要的，是不能让这个至阳剑体落入黄泉宗手郑
那对黑白教皇来，简直是千年难遇的大药。
一旦被他们炼化，其实力恐怕会暴涨非常！
到时候，莫蓬莱仙会里的竞争……
就是在这浮生界……
他蛮擎恐怕也难有胜算啊！
那对姐弟的野心，可是要献祭整个浮生界！
“哼！”
蛮擎冷哼一声，收敛杀意，但眼神依旧冰冷。
“陆川，有时候，太聪明……”
“也不是件好事。”
鬼川却并不畏惧，只是瞥了他一眼，转而问道。
“蛮门主带我进仙会，那鹏魔尊者怎么办？”
“他不会反对你吗？”
“我记得，万兽门的另一个名额，本该是他的。”
“他？”
蛮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再次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不屑与残忍。
“他算个屁！”
“老子想杀他，早就把他炖了！”
“一只秃毛鸡，还真把自己当什么大鹏神兽了？”
“而且，就算老子不出手……”
蛮擎眼中闪过狡黠。
“也会有人，为了名额做掉他的。”
他指的，自然是青牛和陈骁。
在他看来，那两人对名额的渴望，绝不会比鹏魔少。
到时候鹤唳相争……
他正好坐收渔利，全都杀光。
但蛮擎显然不知道，他这两张牌，如今都成了陆川的人。
甚至面前的鬼川……
命都还捏在陆川手里。
“好。”
鬼川点零头，不再多言。
眼下有了蛮擎这个保镖兼靠山，自己应该不至于死得太快。
当务之急，是理清混乱记忆，找到那个目标……
“我是……”
“群星魔。”
“可我，要夺舍的就是群星魔。”
忽然间，有一道闪电劈开迷雾。
鬼川迷离的双眼，骤然化作一片清明。
“是啊……”
“只要我夺舍了群星魔……”
“我，不就是真正的群星魔了吗？”
“好像没什么问题？”
……
另一边。
浮生界，北海。
比起东海的繁华，西海的荒芜，南海的混杂……
北海最大的特点，只有一个字……
冷。
极度的冷。
此刻，凛冽的寒风夹杂冰晶，拍打着漆黑如墨的礁石。
海面并非蔚蓝，而是一种墨绿色，漂浮着大大的浮冰。
一眼望去，荒凉死寂。
一道挺拔的身影，静静立在岸边。
无相法衣猎猎作响，却丝毫不见有何动作。
正是陆川。
在他身旁，玄冥龙女裹紧纱衣，冻得脸色发白，牙齿轻轻打颤。
“魔，魔君大人……”
“这里便是九头蛇君的领地了……”
“但它行踪不定，并不常驻巢穴……”
“臣女也不知道它此刻具体在哪里……”
而在陆川另一侧。
谢横也缩着脖子，脸色发苦。
他状态比玄冥龙女好不了多少，对这种至阴至寒的环境尤为不适。
“，蝎大溃”
谢横搓着手，哈着气，疑惑问道。
“您费这么大力气，大老远跑到鸟不拉屎的北海来……”
“就为了杀一个b+级的九头蛇？”
“这有点大材用了吧？”
“以您的实力，对付这种货色，不是随手就……”
在谢横看来。
以陆川展现出的四转水平，对上一个b+级boSS。
简直是……
虐杀！爆杀！瞬杀！
特意跑过来，实在是杀鸡用牛刀，多此一举。
谁知下一刻，陆川淡淡瞥了他一眼，让谢横瞬间闭上嘴。
“谁……”
“是我来杀？”
啊？
谢横一愣，突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
“我已经面见过群星大人了。”
“他，要看看你们这些老地魔的忠心和能力。”
“他，不要废物。”
话音未落。
陆川直接抬起右脚，然后，轻轻踏下。
动作很轻，仿佛只是随意一步。
但就在他脚掌接触地面的一刹那。
轰！！！
一股厚重磅礴的恐怖气息，以陆川为中心，轰然爆发。
哗啦啦！！！
原本凝固的北海海面，骤然炸开！
凭空出现无数道粗大的水柱，冲而起！
“啊啊啊！！！”
“是哪个狗胆包的东西！”
“竟敢惊扰我北海水族休眠！！”
愤怒的咆哮从炸开的海面下传来。
紧接着。
冲的水柱中，一道道狰狞身影浮现。
有青面獠牙的夜叉……
有挥舞巨钳的蟹将……
有长戟在手的龙虾……
密密麻麻，妖气冲！
【遭遇c级诡异·巡海夜叉x5！】
【遭遇c级诡异·金甲蟹将x5！】
【遭遇c级诡异·赤须龙虾x5！】
什么？！
谢横傻掉了。
他看向陆川，却见陆川已经后退一步……
将他护至身前。
眼神冰冷，没有丝毫要出手的意思。
“可恶……”
谢横瞬间明白了。
这是投名状。
这是考验。
那位群星大人，要检验他还有没有价值，配不配重新归队。
群星魔……
不要废物。
“妈的，拼了！”
谢横眼中闪过狠色，混乱阴冷的气息，从体内缓缓升腾。
同时。
他的双眼闪烁起了诡异的三角星和星座符号。
而背后，更是浮现出黑色的巨大虚影……
巨蟹座。
陆川瞥了一眼谢横，却感受不到任何恶魔气息。
显然，现在的他们属于另外一种生命体……
不定，这也是一种撒旦状态的解法呢？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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