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海的晚风带着栀子花的甜香，溜进半开的窗棂，拂过案上的青瓷酒瓶。我看着雪儿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心里那点残存的愧疚又像潮水似的漫上来——前阵子她病倒时的苍白脸色，抽搐时的痛苦模样，总在我脑海里打转，挥之不去。
“爸，发什么呆呢？”雪儿端着一盘红烧排骨走出来，额角沾着点面粉，黑色的眸子里闪着笑意，“快尝尝我的手艺，比你上次做的黑暗料理强多了。”
我接过盘子，看着油光锃亮的排骨，色泽红亮，香气扑鼻，跟我上次那道焦黑的“炭烧排骨”简直差地别。可指尖触到温热的盘沿，心里却更不是滋味：“雪儿，前阵子……”
“前阵子我病好了，还突破了境界，是好事啊。”她打断我，利落地摆上碗筷，又开了一坛陈年的米酒，“再了，要不是你守着我，给我讲那些蹩脚的笑话，我哪能好得那么快？”
她给我斟满酒，又给自己倒了半杯，举起杯子：“来，爸，这杯敬你。敬你……以后再也不会把盐当成糖。”
我被她逗笑了，端起酒杯跟她轻轻一碰，米酒的醇香在舌尖散开，带着点微甜。“敬你，以后再也不用累得倒下。”
一口酒下肚，暖意从胃里蔓延开来，可心里那点愧疚还是没散。雪儿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夹了块排骨放进我碗里：“爸，你是不是还在想以前的事？”
我点点头，声音有些涩：“总觉得对你不住，以前太粗心，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哪有什么委屈。”她咬着排骨，含糊不清地，“你是我爸，就算偶尔坑我一下，也是因为疼我，想让我开心，只不过……方式有点特别而已。”
她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我：“你看，现在不是挺好吗？我突破了，你也改了粗心的毛病，咱们父女俩比以前更亲了，这就够了。”
她的眼神澄澈又温暖，像春日的阳光，一点点驱散我心头的阴霾。我看着她十五岁的脸庞，明明还带着少女的青涩，却总能用最简单的话，抚平我所有的不安。
“来，再喝一个！”雪儿举起杯子，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爸，敢不敢跟我比酒量？”
“跟你比？”我挑眉，这丫头平时滴酒不沾，今竟主动挑战，“你确定？别喝两口就醉倒。”
“谁醉还不一定呢。”她仰起脸，把半杯米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脸上瞬间泛起一层薄红，像染上了胭脂。
我被她激起了好胜心，也仰头干了杯中的酒。
一盘排骨，一碟青菜，一坛米酒，父女俩就这么对坐着，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雪儿的酒量竟比我想象中好得多，喝到第三杯，眼神才开始发飘，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却还硬撑着给我斟酒：“爸……再来……”
“差不多了，你还，少喝点。”我想夺她的杯子，却被她按住手。
“不协…还没分胜负呢……”她舌头有点打结，却固执地举着杯子，“我可是……龙海的元帅……这点酒……不算什么……”
看着她强撑着的样子，我心里又暖又疼。这丫头，不管做什么都透着股不服输的韧劲，连喝酒都这么较真。
不知喝了多久，坛子里的酒见磷。我看着眼前的雪儿，她趴在桌上，眼睛半睁半闭，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点水汽，嘴里还喃喃着：“我没醉……还能喝……”
我笑着摇了摇头，把她打横抱起。她轻得像片羽毛，往我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睡了过去，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抱着她回卧房时，月光正好洒在床榻上。我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刚想起身，她却突然翻了个身，整个身体都压了过来，手臂紧紧圈住我的腰，像只贪恋温暖的猫。
“唔……爸……”她嘟囔了一句，把头埋在我的胸口，呼吸温热地拂过衣襟。
我僵了一下，随即失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顺势将她抱紧。她身上有淡淡的栀子花香，混合着米酒的醇香，让人心里踏实又温暖。这些的担忧、愧疚，在这一刻仿佛都化作了绕指柔，只剩下满满的心疼与珍视。
我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睡颜，十五岁的年纪，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却早早扛起了守护龙海的重担。可就算再强大，再像“活阎王”，在我怀里，她也只是个需要呵护的姑娘。
抱着她，闻着她安稳的呼吸声，我眼皮越来越沉，带着满足的笑容，也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醒来时，阳光已经晒到了床头。我动了动，发现雪儿还压在我身上，睡得正香，口水蹭了我一胸口，却一点也不觉得脏，反而觉得心里软软的。
刚想把她挪开，传讯器突然“滴滴”响个不停。我拿起来一看，“海群”里已经炸开了锅——不用问，肯定是哪个亲兵闯进来看到了这一幕，把消息捅了出去。
“！！！惊大糖！元帅和将军昨晚喝醉酒，抱在一起睡了！”
“我听守夜的亲兵，元帅整个身子都压在将军身上，将军还抱着元帅，笑得可甜了！[吃瓜]”
“罗锋：（发了个姨母笑的表情包）雪姐姐和将军也太亲了吧！这画面想想就好温馨！”
“神豹军统领：将军昨晚还跟我吹，肯定能喝过元帅，结果俩人都醉倒了，哈哈哈哈！”
“飞虎军统领：真的，将军看元帅的眼神，那叫一个疼惜，跟看稀世珍宝似的。”
“滔滔：（发了个揉眼睛的动图）醉酒是什么感觉？比在水里睡觉舒服吗？我也想试试！”
“亡月掌教：阿弥陀佛，父女情深，酣睡相拥，亦是伦之乐。善哉善哉。”
“卖花老婆婆：哎哟，俩孩子真好！将军是真心疼咱们元帅，看那抱着的样子，生怕摔着似的。我今多摘些栀子花，给他们醒醒酒。”
群里的消息还在刷屏，各种调侃和祝福的话看得我脸上发烫，心里却甜丝丝的。雪儿似乎被传讯器的声音吵醒了，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揉着眼睛问：“爸，怎么了？”
“没什么。”我赶紧把传讯器收起来，怕她看到害羞，“就是……你昨晚喝醉了，压得爸有点喘不过气。”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姿势，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像煮熟的虾子，猛地从我身上爬起来，结结巴巴地：“我……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没事，爸乐意被你压着。”
“爸！”她瞪了我一眼，耳根却红得更厉害了，转身想跑，被我一把拉住。
“等等。”我从床头拿起一件外套给她披上，“刚醒，别着凉。”
她低着头，乖乖地让我给她系好扣子，声音细若蚊蚋：“爸，昨晚……我没什么胡话吧？”
“了。”我故意逗她，“你要跟我比谁更能坑人，你肯定能赢。”
“才没有！”她抬起头，黑色的眸子里满是不信，见我笑得狡黠，才知道被骗了，伸手捶了我一下，“爸，你又欺负我！”
我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心里那点残存的愧疚终于彻底烟消云散。是啊，就像她的，现在这样就很好。她用她的暖意和宽容，一点点抚平了我心里的褶皱，让那些不好的过往，都变成了此刻的甜。
“好了，不逗你了。”我揉了揉她的头发，“饿不饿？爸去给你做醒酒汤。”
“嗯！”她点点头，眼睛亮闪闪的，“我也要帮忙！”
看着她蹦蹦跳跳跑向厨房的背影，我站在原地，嘴角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阳光透过窗棂，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像怀里还残留着的她的温度。
这辈子，能有这么个女儿，是我最大的福气。往后的日子，我要守着这份温暖，护着她的笑，让她永远这么无忧无虑，再也不用受半分委屈。
至于那些愧疚？早就在她的笑容里，在这清晨的阳光里，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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