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的手机在掌心剧烈地震动着，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烫得他几乎拿不住。老王发来的新监控截图刚刚弹出，他的后槽牙就不由自主地咬紧，一股酸意涌上心头。
画面中，宋雨桐正鬼鬼祟祟地从宴会厅的侧门溜进来。她身着一袭黑色连衣裙，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夹，仿佛那是她的生命一般。她的发梢上还沾着些许夜露，在灯光的映照下微微闪烁，而她的步伐却快得惊人，像是踩在弹簧上一样。
“老王，把 b3 区的监控切换到 2 号走廊。”林川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他的拇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滑动着，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黏在那抹粉色的裙角上。
“好嘞，马上切过去。”老王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伴随着轻微的电流声，显示着设备正在切换。
林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她穿的是软底鞋，脚步声应该很轻，可能盖不过水晶灯的嗡鸣。摄像头也许没有录到声音，但是看她抱文件夹的姿势……”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接着道，“就像护着自己的命根子一样。”
手机的另一头传来了老王的声音，带着些许兴奋：“刘她半时前还在宋家老宅呢，怎么突然就杀回来了？”
然而，林川并没有回应老王的话，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生怕错过宋雨桐的任何一个动作。
他盯着监控里宋雨桐泛红的眼尾——那是哭久了才会有的血丝，像裂开的蛛网。
三前在苏氏顶楼，她举着碎玻璃抵自己手腕时，也是这副神情，嘴里念叨着“川川不要看别人”，当时他就摸透了这病娇的逻辑：越怕暴露，越要亲手销毁痕迹；而她这种“要当完美疯批”的自尊心，注定了她不会用碎纸机，不会用碎屏手机，只会用最原始的方式——烧。
“李姐，查员工休息室的消防通道。”他按下李姐的号码，目光追着监控里宋雨桐拐进楼梯间，“她现在最恨被当疯子，所以绝对不会在有监控的地方发疯，但销毁证据需要私密空间。废弃的b2休息室，对吗？”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李姐的声音冷静得像冰锥：“上周刚断羚，门锁是坏的，摄像头三个月前就拆了。”
林川摸了摸内侧口袋的密封袋，那里面装着苏晚晴车底的刹车油管碎片——他今早蹲在地下车库，用指甲刀抠下来的。
“让人把休息室窗户的防盗网松两个螺丝。”他对着电话笑了，“她等下会需要‘意外’的风，把火星吹到垃圾桶外。”
宋雨桐推开门时，霉味裹着灰尘扑进鼻腔。
她反手锁上门，金属插销“咔嗒”一声，像给心脏上晾锁。
黑色文件夹被她放在积灰的铁桶旁，指腹反复摩挲封皮上的烫金纹路——那是她用三个通宵写的“重逢日程”：3月17号在苏氏大堂泼咖啡，要刚好泼在林川替苏晚晴撑的伞沿；4月2号在慈善晚宴推苏明轩下台阶，要让林川刚好撞见她“救人”时被推倒；还有今晚，车底那根被她用刀片划了三的刹车油管，要让苏晚晴的车在过弯道时失控，而林川会像三年前救被车撞的她那样，扑过去——
“嗤。”打火机的金属轮擦出火星，她手抖得厉害，火苗在文件夹封皮上跳了两跳才烧起来。
橙红色的光映得她眼尾发亮，像沾了血的宝石。
纸页卷曲的声音里，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一下一下撞在胸口：“川川，你看，我把不好的东西都烧了……”
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速度极快，仿佛是一道闪电。这道黑影的出现让宋雨桐心中猛地一紧，她手中的打火机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宋雨桐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却不心撞到了放在一旁的铁桶。铁桶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翻倒在地，里面燃烧着的纸页像是被惊扰的蝴蝶一般，“刷”地一下散落在地上。
月光透过松了螺丝的防盗网，洒在霖面上，形成了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在这片光影中，宋雨桐看到了窗外墙根处站着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身影。那个人正对着手中的对讲机话，从他的动作和表情可以看出，他应该是老王的人。
“不、不……”宋雨桐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她蹲下身子，想要捡起那些燃烧着的纸页。然而，当她的指尖触碰到纸页时，一股灼热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她的指尖被烫得发红，但她却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
火苗在纸页上跳跃着，仿佛是一群饥饿的野兽，它们不断地舔舐着宋雨桐的发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那是纸灰和头发燃烧的味道，这种味道钻进了宋雨桐的鼻腔，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然而，就在这时，宋雨桐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声中夹杂着哭腔，听起来让人感到无比的心酸和无奈。“烧了就没了，烧了就……”她喃喃地道，仿佛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而在不远处的消防通道口，林川静静地站着。他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加密云盘的上传完成提示。
李姐发来消息：“扫描仪三前就开始工作了，她每次打开文件夹，内容都会同步。”他望着休息室透出的火光，想起三前在宋雨桐办公室装扫描仪时，那女人正趴在桌上写“日程表”，笔尖戳破了三张纸，嘴里念着“川川喜欢看我笑”。
火光照亮了休息室的窗户，宋雨桐的影子在玻璃上晃成一片。
林川摸出烟盒又放下，转身往宴会厅走——苏晚晴的客户已经走了，她正站在落地窗前看月亮，金丝眼镜反着光，看不见表情。
而在那间火光摇曳的休息室里，宋雨桐跪在满地余烬中，捡起半张没烧完的纸。
上面是她用钢笔写的字，墨迹被烤得发皱：“第108，要让川川发现，只有我才是最懂他的。”
她把纸贴在胸口，望着跳动的火苗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落在火上的灰：“川川，我只是想让你看看……”监控室的冷光灯在林川眉骨投下阴影，他盯着耳机里跳动的声波频率，宋雨桐的尾音还在滋滋电流里打着颤：“川川，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没有她，你也能笑。”
指节无意识叩了叩操作台，金属台面发出沉闷的响。
林川想起高三晚自习后，教室最后一排的宋雨桐总爱把皱巴巴的笔记本推过来——封皮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里面是她从各种笑话书里誊抄的段子。
“你当喜剧演员要背段子，”她当时咬着笔杆，耳尖红得像被晚霞染过，“我帮你抄，这样你就不用花钱买杂志了。”后来剧团解散那，他蹲在巷口抽了半包烟，手机屏幕亮起，是宋雨桐发来的消息：“需要代驾随时找我，我开我爸的车。”
“叮——”耳机里传来火焰熄灭的噼啪声，林川喉结动了动，把烟头按进垃圾桶。
老王从门外探进头：“消防来了，火灭了，宋姐被带去医院处理烫伤了。”他应了声，手指在云盘文件上悬了三秒，最终点了“下载”。
次日清晨的阳光穿过张医生诊所的百叶窗，在“病态依恋行为记录”的封面上切出菱形光斑。
林川把打印好的厚册子推过去时，纸页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她每次写日程都会用蓝黑钢笔，这样字干得慢，能多描几遍我的名字。”
张医生翻到某一页，停住了——那是宋雨桐用修正液反复涂抹的段落，底下洇着模糊的字迹：“川川代驾费比打车贵，因为会陪聊解闷。我要当最会解闷的人，这样他就不会给别人开车了。”
“您看这里。”林川屈指敲了敲第二十三页，“她总在每月15号多写三页，那是她父母离婚的日子。三年前我救她那次车祸，刚好也是15号。”他声音放轻，像怕惊碎了纸页上的墨迹，“她不是坏，是太怕被丢下。”
张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再抬头时眼底泛着水光：“很多家属送来的都是‘罪状清单’，你这是‘病历本’。”他把册子收进保险柜，金属门闭合的轻响里，又补了句，“下周我去宋家出诊，你……要一起吗？”
林川缓缓地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他的指节轻轻摩挲着鼻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然后，他轻声道：“她现在最需要的，是除了我之外的‘安全锚点’。”
与此同时，在苏氏集团顶楼的办公室里，苏晚晴正静静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前。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照亮了她那美丽而略显苍白的脸庞。她的目光紧盯着林川骑着电动车离开的方向，仿佛能透过那遥远的距离看到他的身影。
晨风吹过，轻轻拂起她的发梢，有几缕发丝飘到了她的眼前，但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任由它们在风中飞舞。她的鼻梁上戴着一副眼镜，此刻，镜架因为风的吹拂而微微滑动了半寸，然而她却浑然不觉，依旧专注地凝视着窗外。
突然，苏晚晴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清晨的露珠轻轻滴落在玻璃上一样，几乎让人难以听清。“李姐。”她轻声叫道。
正在整理今会议纪要的李姐听到声音，稍稍停顿了一下手中的动作，然后抬起头看向苏晚晴。三前，当林川蹲在地下车库里，仔细地抠着刹车油管碎片时，李姐就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她亲眼看到林川把那些碎片装进密封袋之前，还用袖口轻轻地擦拭了一下上面的灰尘——那个动作是如此轻柔，仿佛他正在擦拭一件无比珍贵且易碎的物品。
李姐沉默了片刻，然后回答道：“他，恨是另一种执念。”她缓缓地合上文件夹，接着：“而他只想让她好好活着。”
苏晚晴的指尖在玻璃上微微用力，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白色印记，就像她此刻心中的那份淡淡的惆怅。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着，她忽然想起昨晚在宴会厅，林川走到她身边时，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和纸灰味。
她问：“解决了？”他挠着头笑：“解决了一半，剩下的得看张医生和她自己。”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林川发来的消息：“晚晴总裁，今需要代驾吗？我新学了个冷笑话——为什么代驾司机从不迷路？因为客户的目的地，就是我的方向。”
苏晚晴望着屏幕笑了，指尖悬在键盘上，最终回了个“好”。
而此刻的林川正把电动车停在巷口早餐摊前，豆浆的热气模糊了手机屏幕。
匿名短信的提示框跳出来时，他刚咬了口油条，豆浆差点呛进鼻子。
“你赢了这一次，但游戏还没结束。”
字迹是花体英文，没有备注。
林川盯着屏幕看了三十秒，忽然笑出了声——这语气像极了宋雨桐高中时和他玩的“解密游戏”，她总爱把答案藏在教室后窗的花盆里，或者他的自行车篮里。
“叮铃——”早餐摊老板敲了敲铝锅，“伙子，豆浆要凉了。”
林川应了声，把手机锁屏塞进外套口袋。
晨雾里飘来糖炒栗子的香气，他吸了吸鼻子，哼起跑调的歌：“明会更好——代驾版，啦啦啦……”
巷口的梧桐叶在风里翻了个身，露出背面的青白色。
远处传来早高峰的车鸣，混着谁家的闹钟声，林川咬着油条跨上电动车，车轮碾过一片带露的落叶。
明会怎样呢？
他歪头想，反正代驾司机的本事，不就是把每段路都开好吗？
晨雾渐散时，某栋公寓的窗帘被掀开条缝。
一只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握着手机，屏幕上是林川哼歌的背影照片。
镜头拉近些，能看见照片备注：“第109，游戏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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