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孤鸾直接往那间石屋去。
一名看着像头目的彪形大汉,光着膀子,提着鬼头刀刚冲出门,迎面便撞上一道冰冷的剑光。
他甚至没看清来人,只觉得手腕一痛,鬼头刀当啷落地,紧接着咽喉处一股温热的鲜血流出。
他眼珠凸起来,嗬嗬两声,庞大的身躯软软瘫倒在地。
“头儿死了!”黑鸦趁机大吼一声,还特意用内力让所有人听见。
正在混战的流寇们听到声音一愣,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他们的头目倒在地上,翻着白眼。
流寇们一时间呆住了,不知道是要进攻,还是后退。
再看来袭的人虽然少,但身手狠辣如修罗。
“跑啊!”不知谁大喊了一声,那呆愣住的人都惊慌失措的逃入芦苇荡中,一片哭爹喊娘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废弃渔村变得安安静静,只留下几具尸体和血腥味。
宋孤鸾没有下令追击。
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珠,对石锋和黑鸦道:“检查马匹,清点物资。”
她从一名吓瘫在地,来不及逃跑的老弱流寇口中,简单问了几句。
确认了这伙人确是本地集结的匪类,并无背景后,便将其打晕扔进芦苇丛。
很快,结果报了上来,共缴获可用健马十五匹,还有一些流寇抢来的粮食、粗盐和几壶劣酒以及兵器棉衣。
宋孤鸾点燃一支火把,缓慢的巡视这个村子。
她用脚丈量一下中央空地的尺寸,足够跑马操练;检查那些残破但主体由石头砌成的房屋,稍微修葺一下便可驻兵。
还有刚刚他们几个进来的路,那条狭窄的通道,进可攻,退可守。
“暗影。”她开口。
“在。”
“把这里记下来,黑水荡,三面环水,易守难攻之地。将来若有机会,这里可用来驻兵。”
“是!属下已绘入舆图。”暗影低声回应。
“挑五匹好马,剩下的……赶入芦苇荡深处,让它们自生自灭。别留给匪类卷土重来的条件。”
“是!”
五人牵了最好的五匹好马,把物资绑到马上。
“走!”
几人骑着马踏着芦苇荡边缘的泥泞路,继续向北飞驰。
马蹄踏过官道,卷起尘土。
离开黑水荡已有数日,空气中的寒意还是刺骨,但更刺骨的,是这一路的所见所闻。
起初,只是田地里的荒芜。
南方的冬田虽萧瑟,但至少田埂整齐,透着来年开春的盼头。
而这里的田地,大多杂草丛生,许多地方甚至能看到焦黑的痕迹,像是被火燎过。
官道上,不再只是他们五骑的身影。
开始三三两两地出现推着独轮车、挑着破旧担子的百姓,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地向着南方挪动。
看到宋孤鸾他们骑马而来,这些人会惊恐地缩到路边,低下头,直到马蹄声远去,才敢继续前校
“是逃难的。”迅风低声。
宋孤鸾抿紧嘴唇,没有回应。
她看到路边一个瘦弱的妇人,抱着一个几乎没有声息的孩子,坐在尘土里,眼神空洞的望着空。
还看到一个老人靠着一棵光秃秃的树,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永远闭上了眼睛。
越往北,人流量越大,是望不到头的逃难队伍。
男女老少,拖家带口,脸上看不到一丝生气,只有绝望和茫然。
“官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一个半大的孩子突然从路边冲过来,想抓住宋孤鸾的马缰绳。
暗影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他。
那孩子跌倒在地,哇的一声哭出来。
石锋心下不忍,从马鞍旁的干粮袋里摸出一块硬邦邦的饼子,扔了过去。
那孩子像饿狼一样扑上去,塞进嘴里,噎得直翻白眼,却拼命往下咽。
这一下,像是捅了马蜂窝。
周围几十个难民的眼睛瞬间绿了,像野兽一样围了上来,伸着无数双枯瘦的手。
“官爷!给点吃的吧!”
“求求你们了!孩子快饿死了!”
“……”
场面瞬间失控。
马匹也被这情况吓住了,踏着蹄子嘶鸣起来。
“退开!”黑鸦厉声喝道,拔出了半截腰刀,冰冷的寒光让疯狂的人群停下脚步。
宋孤鸾脸色也冷了下来,她知道,现在若是心软一下,就会让他们被淹没。
她一抖缰绳,骏马突然双蹄腾空,发出一声长嘶。
“冲过去!”她冷声下令。
五人“驾”的一声,强行从人群中挤开一条路。
马蹄下是哀嚎和哭喊,他们只能硬起心肠,冲了过去。
没有一个人敢回头看,那一双双如同骷髅的手在他们脑子挥之不去。
晚上的时候,他们找了一个荒芜的村子过夜。
村子早已十室九空,屋子上还留着刀劈斧砍的痕迹。
不远处还有几具来不及埋的尸体。
他们找到一口井,迅风打上来点水一看,水已经浑浊不堪,还漂着虫卵。
“这水……不能喝了。”他声音干涩。
夜里,寒风呼啸,吹过空荡荡的屋子,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暗影守夜回来,脸色难看:“老大,北边十里外,有个临时设的征粮点,地上已经躺了不少人,没人收尸……”
宋孤鸾闭上眼睛,这一路的所见所闻让她难受极了。
那种无力感又浮了上来。
义父,这下,非您所想,也非您所愿啊!
“北疆不稳,若朝廷只知征敛,不知抚恤,纵有雄狮百万,亦不过沙上筑塔。”
义父的话在耳边响起。
如今,这塔,不仅塌了,塌的时候还压死了无数筑塔的人。
这人间变成炼狱,每一分每一毫,都与京城里那些只顾争权夺利,构陷忠良的蛆虫脱不开干系!
“今夜在此休整,明早,直奔京城。”孤鸾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河村,雨水节气刚过,连日的细雨终于停了,好多没见到的日头照下来。
虽然还带着寒意,但河里的冰碴子已化得干干净净,土地也不再是冻得硬邦邦的。
许安宁站在自家院门口,往田间望着,已经能看到零星的人影在忙碌了。
无论北边打得多凶,粮价涨得多疯,地里的庄稼,到了时节就得种下去。
这是庄稼人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也是活下去最朴素的希望。
“平哥儿,和姐儿,彦哥儿!”许安宁招呼着三个孩子,“都别闲着,拿上家伙,咱们也去把沤的肥越地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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