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用完那顿食不知味的早餐，刚放下筷子，个人终赌加密通讯频道便急促地震动起来。
是蒋妍。他迅速浏览了信息，眉头微蹙，是军区关于昨夜反叛军残部异常调动的最新加密简报，需要他立刻回去处理。
“我现在有点公务，需要回军区。”他言简意赅地对迎上来的刘姨交代了一句，便起身走向玄关。身上那股劫后余生的沉钝感还未完全散去，但军务如山。
推开厚重的合金门，外面灼热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稍微驱散了体内残留的、源自三楼“冰窟”的阴冷。蒋妍和王宇已经笔挺地等在悬浮车旁，看到他出来，立刻立正行礼。
“中将！”
两人快步迎上。
蒋妍的目光在他脸上仔细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您没事吧？”
她记得昨下午沈烬离开军区时，脸色苍白得吓人，眉宇间那股压抑的暴戾几乎要透体而出，让她和王宇都捏了把汗。
“没事。”沈烬脚步未停，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任何异样。
他拉开车门，坐进后座，动作干脆利落。车内冷气开得很足，带着军用车辆特有的、混合了皮革、金属和清洁剂的味道。
蒋妍坐进驾驶座，王宇坐副驾。车子平稳启动，驶离别墅区。蒋妍透过后视镜又悄悄观察了一下沈烬，见他虽然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倦意，但眼神清明，脸色也比昨好太多，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悬着的心才真正放下。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
或许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闷，也或许是出于对长官新“家庭”生活的好奇，毕竟那位雌主可是鼎鼎大名的陆三姐，蒋妍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寂：“听您的这位雌主，是陆家那个有名的陆三姐？”
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八卦，“您感觉怎么样？她真人是不是和传中一样？”
“有名？”沈烬原本闭目养神，闻言微微抬眸，目光落在后视镜里蒋妍的脸上，带着一丝询问。他对这些八卦向来不感兴趣。
“对啊！超级有名的！”蒋妍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充满了对八卦的热情，“星网新闻都报道过好几次了！她年纪轻轻就参与了好几个大型反叛军案件的侦破和救援行动，救了不少重要人物，好像还因此破格获得过帝国安全勋章呢！军校里好多精英兽人，都把她当偶像，争着抢着想给她当兽夫！”
她顿了顿，想起匹配结果公布时的盛况，“嘿，王宇，你也记得吧？当时匹配结果出来，听咱们军区好几个王牌，还有隔壁几个军区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知道陆三姐选了别人，一个个那叫一个捶胸顿足啊！星网论坛上都哀嚎一片！”
王宇也连连点头，脸上带着感慨：“没错没错！我也听了，那场面……啧啧。”
沈烬沉默地听着，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内心却微微震动。
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她竟已成长到如此高度，成为了连他手下这些心高气傲的精英都推崇备至的传奇人物。
蒋妍见他没话，只是神色莫测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以为他对这些“虚名”不感兴趣，或者觉得她多嘴了，便试探着换了个更“实际”的话题：“那……这次军校毕业分配，您知道陆三姐选的是哪个军区吗？会不会是我们第三军区？”
沈烬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不知道。”
蒋妍和王宇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了然。看来中将大人对新婚雌主的关注度……实在有限，连对方选哪个军区都不知道。
蒋妍识趣地闭上了嘴，专心开车。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
沈烬靠回椅背，重新闭上眼睛。窗外城市的喧嚣被过卖，只剩下车内空调的低鸣和皮革的味道。
然而，就在这相对封闭的空间里，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冷冽秩序感的、如同初冬新雪般的气息，毫无征兆地、极其顽固地从他的记忆深处钻了出来，丝丝缕缕，萦绕在他的鼻尖。
那不是现实中的气味，而是今与陆念念擦肩而过时，那一瞬间捕捉到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感官印记。那气息很淡，很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混乱与灼热的清澈力量。
那缕冷冽的气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脑海里，荡开了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涟漪，与昨夜信息素失控后那诡异的平静和劫后余生的踏实感，还迎…那模糊记忆中唯一能抓住的冰冷触感，隐隐地、混乱地交织在一起。
他眉头无意识地再次蹙紧，手指在膝盖上微微蜷缩了一下。
她……
沈烬猛地睁开眼，强行掐断了这不受控制的思绪。
但那一缕冷冽的雪松气息，却如同烙印般，固执地留在了他嗅觉记忆的最深处，伴随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细微的困惑。
*
沈烬事件平息后，如同潮水般逐渐退去，只留下一种深沉的、如同过度运动后肌肉的酸胀福
陆念念吃完饭上楼，先是躺在床上，随即从柔软的大床上坐起，伸展了一下身体，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
充沛的精力重新回到四肢百骸，那种仿佛从灵魂深处被抽干的疲惫感一扫而空，让她有种重获新生的清爽。
阳光透过智能调光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别墅里一片安静。
一股久违的、想要彻底放松的念头涌了上来。
她走到书房角落的储物柜前，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造型流畅、带着微微金属光泽的银色全息头盔——【星耀VII型全感沉浸式游戏头盔】。
机甲侵略。
这个曾经让她沉迷、耗费了无数个日夜的星战机甲格斗游戏，自从大二课业和家族事务日益繁重后，就被她渐渐冷落下来。
上一次登录是什么时候？她都快记不清了，绝对是“戒游”级别的生疏。
反正现在无事，重温一下当年的感觉也好。
陆念念想着，戴上头盔，调整好束带，按下了启动键。
嗡……
头盔内部亮起柔和的蓝光，舒适的贴合感传来。视野瞬间被一片深邃的宇宙星云取代，无数星辰在眼前流转，构建出宏大而熟悉的登录界面。轻柔的登录音乐在耳畔响起，带着一丝复古的电子音效，瞬间将她拉回了几年前的青葱岁月。
然而，当登录完成，她的虚拟角色出现在久违的中央游戏大厅时，陆念念几乎以为自己走错霖方！
记忆里那个空旷、线条冷硬、带着几分刚开服时冷清感的金属大厅，此刻早已被彻底颠覆！
入眼所见，是摩肩接踵、形态各异的虚拟角色！穿着炫酷机甲涂装的兽人战士、身姿轻盈的精灵射手、造型夸张的机械改造人……无数角色如同潮水般涌动，巨大的全息广告牌在空中闪烁滚动，播放着最新机甲皮肤和赛季宣传片，震耳欲聋的各种技能音效、玩家交谈声、系统公告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而嘈杂的声浪扑面而来！
整个大厅流光溢彩，充满了爆炸性的活力和热度，与她记忆中那个需要靠推广活动拉人气的“不温不火”景象判若云泥！
陆念念操控着自己那台熟悉又陌生的粉色机甲，静静地站在汹涌的人潮边缘，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时间……真的过去这么久了？这款游戏，竟已火爆至此？一股“时代变了”的感慨油然而生，不过也仅仅是一瞬。
她不是伤春悲秋的性格，感慨过后，更多的是手痒。
“匹配，单人竞技场。”她用意念发出指令。
几乎瞬间，匹配成功！场景加载，一片布满巨大陨石碎片的宇宙战场展开。对手是一个驾驶着最新款“烈焰狂狮”炫彩涂装机甲的兽人战士，造型拉风无比。
倒计时结束！
陆念念眼神一凝，指尖在虚拟操作面板上划过一串本能般的指令！
粉色机甲如同蛰伏的猎豹般瞬间启动！引擎喷口爆发出幽蓝的光芒，机体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从两块巨大陨石的缝隙中闪电般穿出！对手显然没料到她的速度如此之快，反应慢了半拍，肩部粒子炮刚刚亮起——
嗤啦！
一道精准的、如同手术刀般锋利的激光切割束，已经从机甲的臂刃中激射而出，擦着“烈焰狂狮”炫目的涂装边缘，精准地命中了其腰部一个毫不起眼的能量传输节点！
轰！
“烈焰狂狮”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滞，能量护盾剧烈波动，瞬间黯淡下去一大截！
“漂亮！”“卧槽！这走位！”“秒破盾？这什么神仙操作！”队内频道瞬间被几条惊叹的弹幕刷屏，显然都是被系统判定为“萌新”的队友。
陆念念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将近一年没碰，手感似乎……一点都没生疏。
甚至，经历了军校严苛的体能和精神力训练，以及现实中那场生死边缘的搏杀后，她对机甲操作的精细掌控和战场时机的把握，似乎更加敏锐、更加游刃有余了。
那种人机合一、如臂使指的流畅感，让她找回了久违的热血沸腾。
接下来的战斗彻底成为她的个人秀，粉色机甲在陨石带中鬼魅般穿梭，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打在对手的弱点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间隙。
看似炫酷昂贵的“烈焰狂狮”在她面前笨拙得像个移动靶子，很快就在队友们“666”、“大佬带飞！”、“这操作太丝滑了！”的惊叹弹幕中化作一团绚丽的爆炸火花。
Victory！
轻松拿下首胜。陆念念活动了一下手指，感觉状态正好。于是，第二局，第三局……连胜的提示音不断响起。她沉浸在高速对抗和精准操作的快感中，仿佛暂时抛开了别墅里所有的压抑和烦扰。队友们的喝彩和惊叹成了最好的伴奏。虽然她依旧沉默着，但那行云流水、碾压对手的战斗画面，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宣言。
酣畅淋漓地打了好几把，将积压的郁气宣泄了大半，陆念念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正准备退出游戏，系统提示栏瞬间被刷爆——密密麻麻的好友申请如同雪片般涌来，Id五花八门，留言都是“大神求带！”、“大佬加个好友！”、“姐姐看我！”……
陆念念手指在虚拟界面轻轻一划，选择了【清空所有申请】，然后干脆利落地退出了游戏。
嗡……
头盔的蓝光熄灭。陆念念摘下头盔，眼前是熟悉而安静的书房。夕阳的金辉透过落地窗，将整个房间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红色。刚才游戏里激烈战斗的余韵还在血管里微微跳动，带来一种久违的畅快福
她抬手看了看个人终端上的时间：下午六点四十五分。
这个时间……陆念念眸光微动。二姐陆嫣应该已经结束一的工作，回到陆宅了。她也有好些没回去了。
她随手将全息头盔放回储物柜，起身走到窗边。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而坚定的轮廓。
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
陆念念换上一身简洁舒适的休闲装，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驾驶着悬浮车驶离了那栋被无形风暴笼罩的三层建筑。
陆宅坐落在城西一片静谧的老牌贵族区，高大的梧桐树掩映着带有岁月痕迹的复古建筑。当悬浮车平稳地降落在熟悉的庭院停车坪时，陆念念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三姐！您回来了！”园丁张叔远远看到她的车，立刻放下手中的园艺工具，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声音洪亮而充满慈爱，“家主刚到家没多久，正在客厅看新闻呢！”
“张叔。”陆念念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嗯，回来看看二姐。”
“哈哈哈，好好好！”张叔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快进去吧，大姐看见您肯定高兴！”
推开那扇厚重、带着家族徽记的橡木大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客厅里，明亮的灯光下，陆嫣正斜倚在柔软的沙发里，穿着舒适的丝质家居服，光洁的腿随意地搭在脚凳上。
她面前悬浮着巨大的光屏，上面正播放着帝国财经新闻，但她显然没太看进去，神情带着一丝工作后的放松与慵懒。听到门口的动静，她转过头来。
见到她的瞬间陆嫣眼中带上了些许的惊讶，慵懒的神情一扫而空，坐直身体，“今怎么有空回来了？”
“想你了呗。”陆念念笑着走过去，挨着陆嫣坐下，很自然地靠在了姐姐的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萦绕着陆嫣身上熟悉的、带着淡淡玫瑰香气的体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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