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的手掌贴在玉碑裂痕上，混沌之力如溪流般缓缓渗入。那股力量不再狂躁，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润，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轻轻叩响尘封千年的门扉。
玉碑微微震颤，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一道道金光自缝隙中透出。他指尖发麻，仿佛触到了某种沉睡已久的意志。
陆雪琪抱着平儿，脚步轻缓地走近祭坛边缘。孩子额头已恢复平静，可她仍能感觉到他体内那一丝微弱却持续跳动的韵律，如同暗夜中的心跳，与脚下这片大地隐隐共鸣。
“这阵图……”她低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张凡肩头一紧，“它在等什么？”
话音未落，合欢铃忽然从她怀中飘起，悬于祭坛正郑铃身轻晃，一道碧绿光芒自裂纹处蔓延而出，直落阵眼。九个凹槽同时亮起，六件首座法器的虚影凝实，连同噬魂棒、琊剑与一枚残缺的断刃碎片，恰好凑成七枚镇压之印。
地面轰然震动。
玉碑之上，光影升腾，幻化出一片苍茫战场。葬神渊裂口横贯地，血柱冲而起，一名青袍老者独立崖前，手持半截断剑，衣袂翻飞。
张凡瞳孔骤缩。
那是道玄。
年轻许多的道玄，眼中没有癫狂，只有决绝。他将手中断剑一分为七，每一块碎片都化作流光，深深钉入大地四方。随后，他盘膝而坐，双手结印，以自身精魄为引，布下七星锁魂阵。
“吾以残魂守此界门。”影像中的道玄低语，声音穿透时空，“若血月再临，持信物者可启两界之桥……但也唯有能平衡三界之力者，方可终止轮回。”
风停了。
连远处厮杀声也仿佛被隔绝在外。整个世界只剩下那道身影，那句誓言，和空中缓缓升起的血月虚影——已过半轮。
陆雪琪抱紧怀中的孩子，指节泛白。她终于明白为何平儿会觉醒，为何他的血脉能引动静魂花海。原来从一开始，这场劫难就不是偶然。
而是宿命的回响。
“所以……”张凡嗓音沙哑，“当年他疯魔，并非只为掌控诛仙剑？他是想用那种方式，把幽冥之力死死压住？哪怕被人误解，背负骂名也在所不惜？”
没人回答。
答案早已刻在玉碑深处，也刻在这片土地的每一寸裂痕里。
就在此时，空异变。
现实中那轮血月竟与影像同步攀升，光辉洒落祭坛，映得星辉阵图愈发璀璨。整座古战场开始共振，碎石悬浮，尘土逆旋。
一道冰冷女声自幽冥界方向传来，清晰得如同耳语：
“时间到了。”
是瑶光。
张凡猛地抬头，目光刺向远方裂隙。那一瞬，他体内佛道魔三息剧烈翻涌，几乎失控。眼前闪过无数画面——碧瑶在滴血洞中倒下，陆雪琪为护平儿吐血跪地，道玄独坐深渊千年守望……
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在石台上，手撑地面，指节因用力而泛青。
“不是终结。”他咬牙，声音从齿缝间挤出，“是选择的时候了。”
合欢铃缓缓落下，落入他掌心。铃声极轻，像一声呜咽，又似一声呼唤。那抹碧绿微光在他掌心流转，竟让他心头一暖。
陆雪琪将平儿轻轻放在祭坛外围一块平整的青石上，拂去他脸侧碎发，确认呼吸平稳后，才起身走向张凡。
她没有话，只是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那只手很凉，却稳得惊人。
“你还记得十年前吗？”她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们在大竹峰后山看星星，你，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张凡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嘴角扯了扯：“那时候，我还以为下之大，不过是一根烧火棍能护住的人。”
“现在呢？”
“现在……”他缓缓站起身，将合欢铃收入怀中，目光投向血月，“我要护的，不只是一个人。”
陆雪琪静静望着他侧脸。十年相伴，她太清楚他此刻心中的挣扎。一边是曾为之赴死的碧瑶，如今却成了开启浩劫的修罗王；一边是下苍生，是青云弟子的性命，是他们共同的儿子还在昏睡。
换作别人，或许早已崩溃。
可他是张凡。
那个曾在万丈深渊爬上来的人。
远处，幽冥裂隙剧烈波动，黑雾翻滚如潮。隐约可见数道高大人影正在集结，杀意如针，刺破长空。
“他们要来了。”陆雪琪轻声道。
“那就让他们来。”张凡握紧噬魂棒，黑纹自手背蔓延至臂，又被一股柔和金光缓缓压下，“这一战，我不再是为了赎罪。”
他转身看了眼昏迷的平儿，目光柔和了一瞬，随即转冷。
“是为了结束。”
陆雪琪抽出琊剑，剑身轻鸣，蓝芒吞吐。她并肩而立，剑尖指向裂隙方向。
风卷起她的衣袖，露出腕间一道旧疤——那是多年前为替他挡下一记阴毒符咒留下的。
两人谁也没再话。
祭坛光芒渐隐，唯有血月高悬，半明半暗，宛如一只睁开的眼睛，冷冷注视人间。
突然，平儿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额角再次浮现那道金线，极淡，转瞬即逝。与此同时，祭坛中央的玉碑发出一声轻响，最后一行字缓缓浮现：
“当血月映照葬神渊，修罗王归位之时，便是封印逆转之刻。”
张凡眼神一凝。
他知道，真正的倒计时，已经开始。
陆雪琪察觉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玉碑。
下一瞬，她猛然回头望向远方山门。
那里本该寂静无人，此刻却有一道模糊身影站在断壁之上，披着染血的斗篷，长发随风狂舞。
那人抬起了手。
一只漆黑的乌鸦自她掌心飞出，振翅掠向祭坛，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弧线。
张凡瞬间认出了那只鸟。
那是鬼王宗秘传的引魂鸦，只听命于宗主嫡系。
而如今，能驱使它的，只有一个身份——
修罗王·瑶光。
乌鸦越飞越近，眼中泛着猩红微光。
张凡缓缓举起噬魂棒，黑气缠绕棒身，却被一丝金光强行压制。
陆雪琪横剑胸前，蓝芒暴涨。
两人尚未出手，那乌鸦却在距祭坛十丈处猛然炸开，化作一团黑焰，坠落地面，烧出一个焦黑印记。
印记形状，赫然是一枚残缺的符文。
与玉碑上的七星锁魂阵，完全吻合。
喜欢诛仙续：修罗劫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诛仙续：修罗劫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