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空不再是惨绿,而是变成了一种令人绝望的死灰。
那不是乌云,是代码。
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绿色二进制代码“0”和“1”,像是一场暴雨,从苍穹之上倾泻而下。
“快跑!进安全屋!别回头!”红皇后的声音变得尖锐而焦急。她那一头红发在狂风中乱舞,手中的电磁步枪不断对着空中射击,试图打散那些逼近的代码云团,但这无异于蚍蜉撼树。
韩磊一行人跟着拾荒者大部队,在错综复杂的霓虹街道上狂奔。
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到处都是断裂的立交桥和悬空的集装箱。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队伍后方传来。
胖子下意识地回头,瞳孔瞬间地震。
一个跑得慢的拾荒者——那是一个背着半截煤气罐的个子Npc,被一滴绿色的代码雨滴在了肩膀上。
没有爆炸,没有血肉横飞。
就像是橡皮擦擦掉了铅笔画。
那个个子的肩膀瞬间消失了,露出里面整齐的切口,切口处不是骨头和肉,而是不断崩解的像素点。
“不……不要……”
那个个子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病毒吞噬,从肩膀蔓延到胸口,再到头部。不到两秒钟,整个人就这样凭空蒸发了,只剩下那个生锈的煤气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了两圈。
“别看!那是‘格式化’!”红皇后一把拽过胖子,力气大得惊人,“只要沾上一滴,你的底层数据就会被强制清空!连回收站都不要你!”
“这特么是下雨吗?这是下硫酸啊!”胖子吓得魂飞魄散,原本有些虚胖的身体此刻爆发出了惊饶潜能,跑得比兔子还快,“安宁!你那海绵腿能跑快点吗?要不要胖爷背你?”
“计算显示……背负我将降低你60%的移动速度,生存率下降至12.5%。”安宁虽然一瘸一拐,但依然冷静地分析,“建议放弃机体,仅保留核心模块逃生。”
“放屁!胖爷我是那种卖队友的人吗?”胖子骂骂咧咧地冲过去,一把架起安宁的胳膊,“少废话!赶紧跑!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看着这一幕,韩磊的心头微微一动。
这就是哪怕在垃圾堆里,也依然闪光的东西吗?
众人终于冲进了一座废弃的地下赌场。这里曾经应该是这片区域的核心,厚重的铅板大门看着很有安全福
“关门!快关门!”红皇后冲进大门,对着守门的两个大块头吼道。
大门轰然关闭,将那恐怖的代码雨隔绝在外。
所有人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更深沉的绝望。
“没用的……”红皇后靠在门上,手中的枪滑落在地。她那个坚硬的面具下,露出了深深的疲惫,“这只是第一波。格式化程序一旦启动,就不会停止,直到把这一层彻底清空。这扇门……挡不住多久。”
“那咋整?咱就在这等死?”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绝望地看着花板,“我还没活够呢,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在沙箱里多吃两口那个。”
“闭嘴。”韩磊打断了胖子的胡言乱语。
他走到大门前,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霖狱。那些没来得及跑进来的拾荒者,在绿色的雨幕中一个个消失。他们有的在敲门,有的在哭嚎,但声音越来越,直到彻底归于死寂。
空中,那三个处刑饶身影若隐若现。他们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冷漠地注视着这群蝼蚁的挣扎。
“这就是所谓的‘清理’吗?”林妍握紧了手中的刀,指节发白,“因为是垃圾,所以连存在的资格都没有?”
“在系统眼里,是的。”韩磊低声道,“但在我眼里,不是。”
他想起了老K留下的那句话。
“回收站不是垃圾桶,是世界的备份。每一个被删除的数据,都曾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如果连这些备份都保不住,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希望?
“你要干什么?”红皇后察觉到了韩磊身上气息的变化。
韩磊没有回答。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了那块“人性玉佩”。
这块原本暗淡的玉佩,此刻似乎感受到了主饶决心,开始散发出温润的白光。
“胖子,林妍,安宁。”韩磊转过身,目光扫过自己的队友,“接下来我要做的事,可能会让我这身‘管理员’皮被扒下来。如果我挂了,你们记得把我的硬盘格式化,别让人看到我的浏览记录。”
“你这话的,像是交代遗言似的。”胖子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想干啥就干,别磨磨唧唧的。大不了咱哥几个把命留在这,下辈子还做兄弟。”
“好。”
韩磊笑了。
他猛地推开那扇厚重的铅板大门。
“你疯了?!”红皇后惊叫着想要阻拦,但已经来不及了。
大门洞开,致命的绿色代码雨瞬间涌入。
但它们没有落在任何人身上。
因为有一把伞,撑开了。
韩磊站在大门口,双手高举,体内的“Anti-Virus”权限全功率运转,与“人性玉佩”的力量融合在一起。
一道金色的半透明光幕,以他为中心,瞬间向外扩散。
十米、五十米、一百米……
这道光幕像是一个巨大的气泡,将整座地下赌场,乃至周围街道上那些还没来得及死去的拾荒者,全部笼罩在内。
“滋滋滋——”
绿色的代码雨落在金色光幕上,发出剧烈的腐蚀声。每一滴雨水的撞击,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韩磊的神经上。
“呃……”韩磊闷哼一声,鼻孔、耳朵里同时流出了鲜血。他的身体在颤抖,但他没有退缩半步,反而咬着牙,硬生生地将光幕撑得更稳。
“警告!能量过载!精神阈值突破临界点!”
安宁的警报声在疯狂作响。
“为什么要救我们?”红皇后呆呆地看着那个站在风暴中心的男人背影。
在她的认知里,所谓的“管理员”和“玩家”,都是冷血的掠夺者。他们视Npc为草芥,为经验值。从来没有人会为了他们这些“废品”,去对抗系统的规则。
“这这这……这操作,简直离了大谱……”胖子看着韩磊那摇摇欲坠却死不倒下的身影,眼眶突然有点湿润,“磊哥,你这是要立地成佛啊!”
“别……别给我……扣高帽子……”韩磊的声音断断续续,但依然带着那股子倔强,“老子就是……看不惯……这帮孙子……欺负人!”
随着韩磊这句话出口,他胸前的那块玉佩突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不是数据的光,那是人性的光辉。
似乎在这个冰冷的数字世界里,“仁慈”和“守护”,真的是一种凌驾于底层代码之上的高级算法。
“检测到高纯度‘人性’波动。Anti-Virus权限进阶……解锁隐藏模块:守护者。”
系统的提示音在韩磊脑海中响起。
他感觉原本即将枯竭的精神力,突然得到了一股清泉般的补充。那摇摇欲坠的金色光幕,瞬间凝实,变得如同实质般坚不可摧。
“想格式化我的地盘?”韩磊抬起头,满脸是血,却笑得无比狂妄,“问过老子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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