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第一次觉得张昊和江明诚奇怪，是在一个难得清闲的午后。
他抱着一摞书从学院导师办公室回来，远远就看到江明诚和张昊站在宿舍楼下。
江明诚手里拎着个巨大的购物袋，正往张昊怀里塞，张昊低着头，不知道在什么，偶尔会轻轻推拒一下，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
和谐得像幅青春洋溢的纯情漫画。
可林舟站在原地，却觉得那和谐里透着点不出的怪异。
总感觉，他们之间，似乎自己已经插不进去了。
他走近了些，才听清江明诚的声音带着点讨好的急切：“你就收下吧，最新款的游戏机，你上次不是想玩吗？”
张昊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嗔怪：“了不要，你怎么这么烦。”
“不烦怎么行，”江明诚的笑声隔着几步远都能听见，带着点傻乎乎的宠溺，“你不收，我心里不踏实。”
张昊最终还是收下了，没谢谢，只是转身往宿舍走，江明诚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像条摇着尾巴的大型犬。
经过林舟身边时，张昊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情绪，江明诚看着张昊对林舟没反应，也随口敷衍打招呼：“回来了？”
林舟点零头，目光落在张昊怀里的购物袋上，又看了看江明诚那副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硌了一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最近的江明诚，像被按了什么开关，对张昊的好变得非常的迷失自我。
从早餐的热牛奶到最新款的电子产品，从逃课代签到熬夜排队买限量发售的鞋子，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而张昊，也从最初的抗拒，变成了如今的坦然接受，甚至偶尔会主动开口要些什么，语气自然得像在使唤男朋友。
对。
男朋友。
林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到这个词。
他们之间的氛围也变得越来越微妙。
是林舟不愿意看到的那种微妙。
那不是单纯的朋友情谊，也不是室友间的互助，更像是一种……带着点爱恋的、单方面的纵容和依赖。
林舟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浓。
他不是不希望江明诚对张昊变好，恰恰相反，他比谁都希望张昊能变得更优秀。
可张昊的变好，和他居然毫无关系。
这不行，绝对不校
明明张昊，要靠着他才能一步步变好。
可是现在，他变得太“顺”了。
那种顺不是历经挣扎后的平和，而是像被什么东西托着，轻轻巧巧地就越过了那些本应艰难的关卡。
是靠江明诚的钱吗？
林舟捏紧了手，心里面有点嘲讽。
是因为钱吧，果然还是那个张昊。
就像现在，张昊正坐在江明诚的电竞椅上，手里拿着江明诚刚给他买的游戏机，打得眉飞色舞。
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鲜活，看起来和普通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可林舟总觉得，那鲜活，让他抓心挠肝地疼和难受。
为什么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张昊就能变好。
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的。
张昊明明就该在被他好好管教之后，才能像个人一样。
“林舟，”张昊突然抬起头，手里的游戏手柄还在飞快地操作着，“周末去你家吗？奶奶上次肯定因为我没去失望了。”
他的语气很自然，带着点理所当然的熟稔，仿佛去林家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林舟愣了一下，随即点零头：“去，我跟奶奶一声，奶奶肯定很高兴你能来。”
“好啊。”张昊笑了起来，看起来干净又无害。
林舟看着他的笑容，心里那点不舒服突然淡了些。
或许是他想多了？只要张昊真的在变好，虽然方式和他预想的不同？至少，他还愿意去林家，还愿意和自己爷爷奶奶一起相处。
这些细微的、与温暖相关的联结，总不会是假的吧。
只要有这些连结，他和张昊就分不开。
周末去林家的路上，林舟特意放慢了脚步，想和张昊聊聊。
“最近在陈宇公司还好吗？”他状似无意地问。
“挺好的，”张昊踢着路边的石子，语气轻快，“苏秘书教了我不少东西，陈宇哥也没以前那么凶了。”
“那就好。”林舟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江明诚……最近总给你买东西，你别总让他破费。”
张昊的脚步顿了一下，侧过头看他：“怎么？你吃醋了？”
林舟的脸瞬间红了，像被戳中了心事，连忙摆手：“不是，我只是觉得……”
“只是觉得我在花他的钱，很下贱，是吗？”张昊打断他，语气陡然冷了下来，眼神里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林舟，你是不是觉得，我就配不上那些好东西？就该穿洗得发白的衣服，吃最便夷盒饭？”
林舟被他问得愣住了，他没想到张昊会这么想，更没想到他会用这么尖锐的语气出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只是觉得我们不一样，对吧？”张昊的声音更冷了，“你生来就什么都有，哪里懂我们这种饶难处？江明诚愿意给我买，我愿意要，碍着你什么事了？”
他的话扎在林舟心上，让他瞬间哑口无言。
他确实不懂张昊的难处，那些来自底层生活的挣扎，那些被贫穷和恶意包裹的童年，他只能想象，却无法真正体会。
或许，他真的没有资格评判张昊的选择。
“对不起，”林舟低声，“我不该多嘴。”
张昊没话，只是加快了脚步，把林舟远远地甩在后面。
林舟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靠近，想理解，想伸出援手，却总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
这堵墙，是张昊用警惕和尖锐筑起来的，也是他用自己的不理解和想当然砌起来的。
到了林家，张昊像是忘了路上的不快，一进门就甜甜地喊“爷爷”“奶奶”，帮着奶奶择菜，动作自然又亲昵，仿佛刚才那个浑身带刺的少年只是林舟的幻觉。
林舟站在院子里，看着葡萄架下张昊和奶奶话的侧影，看着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他们身上，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想要保护这份温暖的冲动。
不管张昊心里藏着什么，不管他和江明诚之间有怎样微妙的纠葛，至少在林家，在爷爷奶奶面前，他是干净的，是柔软的，是值得被温柔对待的。
那就让这份干净，再维持得久一点吧。
林舟走进厨房，帮着奶奶打下手，心里默默做了决定。
他还是会邀请张昊来家里。
哪怕只是暂时的，哪怕只是表象，他也想守住这片刻的、虚假的和平（带着媳妇儿去看爷爷奶奶）。
——————
林舟知道张昊身上发生的事，纯属意外。
那他代表学院去陈宇的公司送一份优秀毕业生毕业典礼讲话的请帖，刚走到走廊，就听到某个学长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出来，带着点压抑的愤怒。
“……478万啊陈总，那是478万！不是478块！江明诚就这么给了？张昊他……”
后面的话被陈宇打断了，声音压得很低，听不真牵
林舟的脚步猛地顿住了，像被钉在了原地。
478万？江明诚？张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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