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张昊的呼吸声。他掀开被子，盯着花板，眼睛干涩得发疼。
他刚才差点就忍不住，想把所有事都告诉林舟了。
告诉林舟，他的父亲是个赌鬼，欠了一屁股债；告诉林舟，追债的人威胁要去家里找爷爷奶奶；告诉林舟，他昨晚差点就去陪酒了……
可他不敢。
【告诉那个没钱拿出来解决债务的穷鬼有什么用，还不如引着其他人解决。】
【算了，能给我爆金币的舔狗有一个算一个。】
【就当■■之后问起来，能证明我真的快崩溃了。】
他怕林舟看不起他，怕林舟觉得他脏，怕林舟再也不让他去那个温暖的家了。
那个家，是他现在唯一的光了，他不能失去。
【但是钱，更不能失去。】
张昊坐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
里面放着一些东西——江明诚送他的限量版球鞋，林舟给的那支钢笔，陈宇出差带回来的纪念品……都是他们送的礼物。
他拿起那双球鞋，是江明诚上次打球赢了，随手扔给他的，是“看你那破鞋不顺眼”。
当时他还觉得江明诚多管闲事，现在却知道，这双鞋要卖的话，能值不少钱。
张昊把这些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在桌上，像在清点自己的财产。
江明诚之前送的他那20万……
他算了算，如果把这些东西都卖了，大概能凑两百多万。
虽然离478万还差得远，但至少能让追债的人缓一缓，能让他再多争取点时间。
张昊的心脏疼得他喘不过气。
这可都是钱。
那死赌鬼凭什么让他还钱。
【等之后就找人一次性做了你。】
【得赶紧解决了，要不然迟早给我惹出更大的事。】
他不想卖。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攒下来一点有用的保值的东西。
可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追债饶电话随时可能再打过来，他必须做点什么。
【啧，还是得快点摇人去酒吧，上次那个李哲我记得和那个人玩的很好，好像还挺喜欢我，真恶心，又是一个穷鬼gay。】
【暗示他组个局，要不然怎么救风尘。】
张昊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拿出手机，开始搜索二手交易平台，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他先拍了那双球鞋的照片。
“限量版球鞋，九成新，低价出。”
按下发布键的那一刻，张昊觉得自己像个捞模
他靠在椅背上，眼睛越来越红。
也许……等他把钱还上了，等这一切都结束了，他可以再把这些东西买回来。
他这样告诉自己，像是在给自己一点虚假的希望。
【真tm烦】
张昊拿起手机，看着那条刚刚发布的信息。
都是他们的错，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偏偏是要毁了他，哈哈哈哈。
江明诚和陈宇那么有钱，为什么一开始想追他，想睡他的时候不愿意砸钱。
如果他有钱的话，一定不会这样。
好恶心，都是垃圾。
全都是。
还有自己那个赌鬼爸，最恶心，平时怎么样都不出现，偏偏一来就是债务。
垃圾，都是垃圾。
张昊关掉手机屏幕，不想再看。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阳光，刺眼得让他睁不开眼。
他得忍，也不是一次两次被拖下水了。
还得再忍忍，再过几，再过几这些烦心事都能被冤大头解决。
把这些东西都处理掉，他就能稍微喘口气了。
还能做那个干净的张昊。
人渣，去死。
拿不出钱来给他的人，让他欠钱的人。
都得去死。
酒吧包厢里，烟酒味混杂着嘈杂的音乐，形成一片混沌的喧嚣。
江明诚靠在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有些涣散。
今是朋友组的局，是庆祝某个项目顺利结束，其实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喝酒吹牛。
江明诚本来不想来，但架不住朋友再三邀请，想着反正也没事，就当放松了。
“哎，起张昊，”一个染着蓝毛的男生喝得有点多，大着舌头开口，“上次在马场见他，真是惊到我了。那身段，那脸蛋，啧啧，难怪明诚哥把他看得那么紧。”
江明诚夹着烟的手指顿了一下，没话。
最近张昊不怎么跟他出来玩了，是要在陈宇公司好好实习，偶尔见一面，也总是匆匆忙忙的，看起来确实比以前踏实多了。
“何止明诚啊，”另一个戴耳钉的男生笑着接话，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猥琐，“我听，林舟也对他不一样。上次去林舟家，看到张昊在跟林爷爷学写字，那乖顺的样子，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
后面的话淹没在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声里，像一把把沾了泥的刀子，刺得江明诚耳膜疼。
“你们，那个奇点的陈宇和明诚哥，谁先得手的？”蓝毛男生又抛出一个更龌龊的问题，眼神在众人脸上扫过，带着一种炫耀自己“知情”的得意，“我赌陈宇，毕竟职场上混的，肯定早就把张昊调教得服服帖帖了。”
“我觉得是明诚哥，”耳钉男指了指江明诚，笑得暧昧，“江明诚那脾气，看着就像占有欲强的，张昊在他面前，不就跟猫似的？肯定早就被……”
他的话没完，就被江明诚猛地砸过来的酒杯打断了。
“砰”的一声，酒杯砸在地上，碎裂的玻璃溅得到处都是，酒液洒了一地，瞬间浇灭了包厢里的喧嚣。
所有人都愣住了，惊讶地看着江明诚。
江明诚站起身，身上的戾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盯着刚才话的几个人，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你们他妈在什么？”
蓝毛男生被他吓了一跳，酒意醒了大半，讪讪地：“明诚哥，我们就是……就是随便聊聊，开个玩笑……”
“玩笑？”江明诚一步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的怒意几乎要喷薄而出，“拿别人开这种下三滥的玩笑？你们的嘴是被屎糊了吗？”
平时江明诚虽然脾气冲，但很少发这么大的火，更别动真格的了。
“江明诚，你至于吗？”一个稍微年长点的男生试图打圆场，“不就是聊几句吗？张昊以前不也老别人吗？现在他怎么了？”
“他别人是他的错，”江明诚的目光转向他，语气冷得像冰，“但这不代表你们可以用这种龌龊的心思揣测他！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了解吗？就在这儿造谣！”
那是张昊啊。
是那个虽然还有点别扭，有点脾气，却在一点点变好，一点点摆脱过去泥沼的张昊。
是那个会因为林奶奶一句夸奖而开心半，会因为陈宇一句肯定而偷偷得意，会因为自己随口的一句话而记在心里的张昊。
这样的张昊，怎么会是他们嘴里那种龌龊不堪的样子？
“他以前是混蛋，”江明诚的声音微微发颤，愤怒地走近，“但他现在不是了！你们凭什么用过去的眼光看他？凭什么用你们那满脑子的龌龊心思去揣测他？”
他一把揪住蓝毛男生的衣领，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再让我听到一句侮辱他的话，我撕烂你的嘴，信不信？”
蓝毛男生被他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点头：“信信信！明诚，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其他人也不敢话，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没想到江明诚会为了张昊发这么大的火，更没想到张昊在江明诚心目里，已经重要到这种地步。
江明诚松开手，蓝毛男生像脱力一样瘫坐在沙发上。
江明诚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走出酒吧，晚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却没让江明诚冷静下来。
刚才那些污秽的话，像蛆虫一样在他脑子里爬，恶心的他胃里翻江倒海。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总是用最恶意的眼光去看待别人？为什么他们看不到张昊的改变？为什么他们只会用那些下三滥的臆想来满足自己的龌龊心思？
张昊现在明明很干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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