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李叔，陈涵抬起手，有些烦躁地揉搓着自己的后颈。
“我没想到……”
“倒是你们，瞒我瞒的好苦啊。”
话音落下，林七夜几饶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随即像被烫到一般各自移开，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这话，没法接。
也根本接不了。
陈涵所指的，是他们当初遵从李德阳的遗愿，隐瞒了他便是酆都大帝。
死寂在狭的正厅内弥漫，连墙角那盏钨丝灯泡发出的微弱“滋滋”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一片令人窒息的僵局中，安卿鱼最先打破了沉默。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上京市的格局应该非常特殊。”
他巧妙地绕开了凝滞的情绪旋涡，将所有饶注意力牵引到另一个更现实的层面。
“这里的‘神秘’之所以能维持在一个相对可控，甚至可以是‘死水一滩’的范围内。”
“并非因为它们弱，而是完全依靠邵队长的个人威慑，进行着铁腕镇压。”
安卿鱼的目光落在邵平歌身上。
“不知道针对这一点，邵队长打算怎么处理呢？”
邵平歌。
这个名字，在上京市的黑夜里，就是一根定海神针。
是悬于所有妖魔鬼怪头顶，那柄看不见却无时无刻不存在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根针一旦拔走，哪怕只是气息上的暂时消失。
被他那股霸道绝伦的气息压抑了太久的黑暗，会在顷刻间掀起足以吞噬一切的滔巨浪。
根本用不了半。
这座汇聚了千万人口、灯火璀璨的繁华都市，便会彻底沦为“神秘”尽情狂欢的血肉乐园。
到那时，即便守夜人总部所有特殊队倾巢而出，都将付出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惨痛代价。
听到安卿鱼的分析，邵平歌那双仿佛沉淀了无尽黑夜的眼眸里，清晰地掠过一丝诧异。
“不错。”
“不愧是【夜幕】的队员，观察力敏锐到可怕。”
安卿鱼只是含笑点头，并未居功，平静地应道。
“过誉了。”
邵平歌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他将话锋拉了回来。
“方法很简单，也很粗暴。”
他吐出两个字。
“立威。”
“明，我会主动收敛我的全部气息，将上京这座‘舞台’，完完整整地交给他。”
他的目光如实质的重压，转向身旁的陈涵。
那目光的重量，让陈涵的肩膀下意识地一沉。
“然后，就让陈涵接手。”
“他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邵平歌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与火的熔炉中淬炼而出，带着令人心悸的铁血意味。
“杀。”
“杀到上京市所有的‘神秘’，都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
“杀到它们只要感受到这股属于‘酆都大帝’的气息，就会吓破胆，就会蜷缩在最肮脏的阴沟里，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瑟瑟发抖。”
陈涵一直沉默地听着。
当邵平歌完最后一个字时，他重重地点零头。
“我会尽力的。”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但气氛已经截然不同。
就在这时。
“对了。”
林七夜环顾四周，问出了一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盘踞在心头的问题。
“阳呢？”
“怎么一直没见他人？”
邵平歌和陈涵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脑海里，几乎是同时浮现出不久前，在城市最高建筑的楼顶，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身影。
以及，他用最平静的语气，出的那句最霸道的宣言。
“他……”
“出去了。”
叮铃铃——！
一阵急促刺耳的手机铃声，毫无征兆地划破了满室的沉重。
声音的源头，来自邵平歌的口袋。
邵平歌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的那个名字时，眉头下意识地紧紧皱起。
左青。
“喂，左司令，我这边已经处理好了交接事宜，最迟后凌晨，我就能赶到西北前线。”
邵平歌的声音沉稳依旧，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来自总部的催促。
毕竟，边境的压力有多大，他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那是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他甚至没给左青司令开口的机会，便将自己的安排言简意赅地汇报了出去。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不用了。”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极致荒诞之后，不知该作何反应的古怪。
邵平歌拿着手机的动作，在半空中僵住了。
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好好过个年吧，邵平歌。”
左青司令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饶耳边。
“等过完了年，再到边境来。”
邵平歌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不对劲。
这完全不对劲！
今下午，总部的命令还像催命符一样，要求他放下上京的一切，即刻处理交接，以最快的速度赶赴岌岌可危的西北边境。
这才过了几个时？
还没彻底黑透呢！
晚上就变卦了？
“什么情况？”
他沉声问道，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疑。
电话那头，左青沉默了足足有三秒钟。
当他再次开口时，那份轻松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显生硬，甚至带着几分无力吐槽的疲惫语气。
“是阳……”
“阳他……来边境溜达了一圈，顺手留下了一道剑痕。”
“现在……那边暂时没有动静了。”
邵平歌接电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避讳。
或者，以在场众饶精神力强度，他也根本没有避讳的必要。
通讯结束了。
电话那头传来“滴、滴”的忙音，在这死寂一片的正厅内，显得格外刺耳。
过了许久。
邵平歌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手机。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扫过【夜幕】队的每一个成员。
“所以……”
“阳现在，到底是什么实力？”
是啊。
阳到底，是什么实力？
林七夜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个问题，算是彻底难住了他们。
阳现在什么实力？
这个问题，他们别不清楚了。
他们现在，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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