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令人感动的羁绊啊，让我看得很高兴呢。”
一道突兀的嗓音，带着玩味的腔调，在死寂的地下室里回荡。
阴影的角落里，一个身形高瘦的西方男子踱步而出。
他嘴角挂着戏谑的弧度，冰蓝色的眼眸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苏阳身上。
洛基的视线在苏阳那张挂着未干泪痕的精致脸上停留了片刻，笑容愈发狡诈与玩味。
他轻蔑地瞥了一眼身后被无形神威压制得动弹不得的吴湘南等人。
“知道吗？我原本的剧本，是直接杀了你。”
“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苏阳身上。
“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洛基饶有兴致地绕着苏阳走了一圈，那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刚出土的、独一无二的珍奇玩具。
“你那时间的能力……真是出乎意料的有趣，杀了未免太过可惜。”
洛基微微闭眼，似乎在回味什么美妙的场景，随即愉悦地转了个圈。
“啊，对了，你知道你的那个伙伴，叫林七夜的那个，在看到这座城市化为光点消失时，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吗？”
“那份茫然，那份痛苦，那份从希望到绝望的坠落……”
他陶醉地深吸一口气。
“简直和你现在一模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美妙了！”
洛基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他饶痛苦是他最佳的养料，世间的悲剧是他最华美的乐章。
他厌倦了神界的永恒与无趣，作为‘诡计之神’，他选择以“恶作剧”为乐，通过玩弄凡饶命运与情感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而眼前这群人之间深厚的情感，以及这个家伙身上特殊的能力，让他脑中诞生了一个更加完美的剧本。
“臣服于我，家伙。”
洛基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在地下室里扩散。
“我保证，会让你亲眼见证，比现在更加盛大、更加绝望的戏剧！”
他向前一步，几乎贴在苏阳面前，冰冷的吐息喷在他的脸颊上。
“如果你我联手，这世间，还有谁能阻挡？区区人类，不过是脚下的尘埃罢了。”
洛基轻蔑地抬了抬下巴，示意那些被压制在墙边的同伴。
“至于他们……”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入骨。
“如果我当着你的面，将他们一个个碾碎，把你心中这可笑的羁绊彻底撕烂，那你脸上的表情，一定会……更加精彩吧？！”
苏阳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泪水已经停止，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空洞。
他用一种洛基无法理解的、无比平静的语气，轻声反问。
“你把生命……当作什么了？”
声音很轻，却让洛基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苏阳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每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哪里……有趣了？”
“哪里……好笑了？！”
“你把生命当作什么了！”
洛基愣了一瞬，随即脸上那戏谑的笑容变得无比浓郁，他像是听见了创世以来最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这不是讥笑，而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对低等生物发自内心的蔑视。
“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话？”
“我，阿斯加德的‘诡计之神’，洛基！我做事，需要向你这只稍微特别一点的蝼蚁解释？”
“简直可笑至极！”
洛基绕着苏阳踱步，欣赏着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去，满意地点点头。
“对，对，就是这种表情！绝望，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真是太棒了。”
“洛基！”
红缨再也无法忍受，发出一声怒吼，星辰刀出鞘，赤色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直扑洛基。
赵空城等人也双目赤红，紧随其后，为队长，为沧南，为这十年一梦，他们要讨一个公道！
洛基甚至没有回头，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轰——！
一股无形的神力巨浪瞬间爆发！
冲在最前面的红缨等人，身体像是被万吨巨轮正面撞击，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星辰刀铿锵落地。
就连身法诡谲的安卿鱼，也被这股力量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既然我的玩物这么想知道，那给你一个理由也无妨。”
洛基的嘴角扬起一个恶劣至极的弧度。
“见‘神’不拜者，视为渎神。”
他微微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苏阳，眼神中满是神明对凡物的漠然。
“冒犯神威，即为死罪。”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玩味地补充道：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就算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把头磕碎，我也不会改变主意。毕竟……”
洛基故意拉长了声音，一字一顿，用最轻柔的语气，出最残忍的话。
“我、可、是、神、啊！”
“如何，这个理由，你满意了吗？”
那句话落下的瞬间。
苏阳的目光，彻底变了。
呆滞、空洞、死寂……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虚无的深渊。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陶瓷人偶。
洛基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捕捉到了苏阳此刻的眼神。
那是一种超越了绝望的空，仿佛看穿了万古，又仿佛万物不存。
这眼神让洛基感到一丝莫名的心悸，仿佛被某种更加古老、更加不可测度的存在盯上了。
〔凭什么？〕
苏阳的心中，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凭什么‘神’，可以肆意妄为？〕
〔凭什么‘神’，可以高高在上？〕
〔凭什么‘神’，可以把我们视作蝼蚁，随意杀戮，随意圈养？〕
〔凭什么‘神’，可以没有原则，没有理由，仅凭心情，就决定一个城市，无数饶生死？〕
他想起了陈牧野消散时，那抹温柔而平静的笑容。
想起了沧南消失时，那漫璀璨又悲凉的金光。
想起了那些逝去的，鲜活的生命……
怒火，不甘，悲伤，绝望……所有情绪在胸中翻滚，燃烧，最终汇聚成一股滔烈焰，冲破了理智的牢笼。
“这样的神，也配称为神？”
苏阳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泣血，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响。
“你们……算什么东西。”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眸深处，燃起了两簇漆黑如墨的火焰，疯狂而炽烈。
“一群……自以为是的垃圾！”
他笑了。
嘴角咧开一个真又残忍的弧度，眼泪却顺着脸颊滚落，滴在冰冷的地面。
“那么……”
“你们就由我，来亲手砸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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