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释厄塔。
负三层，那场“前任领导工资单怨灵暴动”的硝烟（混合着陈年账本灰和符纸焦味）还没散尽，姜润月已经把自己像块压缩饼干似的，塞进了开往老君山的旅游大巴最后一排角落。
作战服？
统统封禁在储物锦囊里！
白虎破劫枪？
老老实实待在丹田里面，接受九雷炁的洗礼吧！
连特调处配那部能接收猩红警报的个人加密终端，都被她设置了“免打扰模式”，并塞进了储物锦囊里面。
她甚至都没有回别墅，直接买了个新的背包，又跑到超市买零零食和饮料。
此刻的她，套着一身灰扑扑、毫无logo的冲锋衣（超凡工业定制），头发随意披散在脑后，脸上扣着个能遮住半张脸的巨大墨镜（陆大佬同款），脖子上挂着温凉温润的玉佩，活脱脱一个被生活压垮、出来散心的社畜女青年。
背包里除了薯片，就塞了几件换洗内衣，一瓶矿泉水，还迎…厚厚一沓现金（俗称“社畜血汗钱”）。
目标明确：花钱！躺平！看风景！以及……看漂亮姐姐洗眼睛！
老君山，道教圣地，云海奇观。
在特调处内部论坛的《非任务状态休闲圣地推荐（低消费版）》里常年霸榜前三。
推荐语：“灵气浓度适中（吸了不撑），远离都市煞气（老板找不到），关键——养眼指数爆表！尤其金顶道观附近，汉服姐姐密度堪比蜀绣展览会！”
大巴车吭哧吭哧爬着盘山路。窗外是深秋层林尽染的斑斓，空气清冽得能洗肺。
姜润月把墨镜往下扒拉一点，眯着眼看着窗外掠过的红枫黄栌，感觉那根被“工资单怨灵”和“帝姬物业催费单”绷紧的神经，正在被山风一丝丝抽走。
“啧，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她声嘀咕，顺手从包里摸出薯片，咔嚓咔嚓嚼得山响。
旁边座位的大妈投来不赞同的目光。
姜润月全当没看见，把墨镜推回去，继续当她的隐形人。
【玉佩震动】
帝姬意念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和……嫌弃？
“姜卿，此物（薯片）气味怪异，状若碎瓦，汝竟食之如甘饴？”
姜润月意念回复，带着点摆烂的愉悦：“这叫垃圾食品，快乐的源泉，比你那朝霞殿的灵鱼饲料香多了。”
帝姬：“……”
玉佩沉寂下去，似乎在努力理解“垃圾食品”和“快乐”之间的逻辑关系。
车到山腰索道站，人潮汹涌。
姜润月瞬间被淹没在五彩斑斓的冲锋衣、摇曳生啄汉服裙裾、以及各种自拍杆和单反相机的海洋里。
空气里混合着防晒霜、烤肠、劣质香水以及……浓郁的“我要发朋友圈”的剧烈意念波动。
她像个误入异世界的土包子，僵硬地跟着人流挪动。
灵境里，青铜匣子不安分地“嗡”了一下，传递出一股混杂着“人多！钱多！速宰！”的蛤蟆精式兴奋。
以及“空气污染指数超标，建议开启内部循环（蛤蟆闭气法）”的嫌弃。
【闭嘴王总监，今不营业！】姜润月用意念狠狠弹了匣子一下。
匣子委屈地“滋”了一声，老实了。
排队坐上缆车。
透明的轿厢缓缓上升，脚下是万丈深渊和翻滚的云海。
几个穿着齐胸襦裙、画着精致妆容的姐姐挤在对面，兴奋地尖叫自拍，手机镜头差点怼到姜润月脸上。
“姐妹让让，挡我拍云海了！”
一个穿着鹅黄上襦、水绿下裙，头戴流苏步摇的姐姐娇嗔道。
声音甜得能齁死人。
“大冷穿这么少，冻死你们！”
姜润月默默把冲锋衣领子又往上拉了拉，缩进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墨镜下的眼神死寂无波。
【云海？老板画的饼我见多了…这缆车速度还没我凤舞九飞的十分之一快…】
玉佩又震了。
帝姬赵灵素意念带着点震惊和…批判？
“此女…衣不蔽体（指露肩设计），举止轻浮（指自拍扭动），成何体统？岂不闻‘非礼勿视’乎？”
姜润月用意念翻了个白眼：“这叫汉服复兴，时尚！懂吗？比你那裹得严严实实的宫装时尚多了！还有，她们在记录美好生活，不是轻浮。”
帝姬：“……”
玉佩传来一阵微弱的意念波动，似乎在努力扫描分析“汉服”、“自拍”、“美好生活”这几个词。
好不容易熬到金顶。
一下缆车，姜润月就被眼前的景象震（瞎）了一下。
金顶道观前的平台，简直成了大型汉服主题嘉年华！
穿唐制齐胸的、宋制褙子的、明制马面裙的…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环佩叮当，香风阵阵。
姐姐们或凭栏远眺，做“遗世独立”状；或执扇掩面，演“欲还休”；更多的是三五成群，摆出各种高难度（且费腰）的合影姿势，手机快门声此起彼伏，闪光灯亮成一片。
空气里弥漫着“仙气”（干冰机喷的）、“灵气”（姐姐们自带的）和“我要上热门！”的强烈意念。
姜润月感觉自己像个误入鹅湖的丑鸭（还是灰扑扑冲锋衣版）。
她默默走到观景平台最边缘的栏杆处，找了个没饶角落，深深吸了一口带着云潮湿气的冷空气。
视野开阔，云海在脚下翻涌，远山如黛，确实…有点洗涤心灵的意思。
【这才对嘛…加班狗的心灵马杀鸡…】
她刚放松下来，准备掏手机拍张云海（证明自己来过），就感觉几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一转头。
三个穿着飘逸宋制汉服，梳着精致发髻，妆容堪比古偶剧女主的姐姐，正凑在一起对着她指指点点，声议论着什么。
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一丝跃跃欲试？
“你看那个姐姐，一个人站那儿，好有感觉！”
“对对对，气质好清冷，就像武侠片里隐居山崖的高手！”
“她那个冲锋衣…是故意做旧的吗？好有范儿！”
“要不要…去问问能不能一起拍个照？她当背景板肯定绝了！”
姜润月：“……”
【清冷？高手？背景板？我只是累得不想话啊喂！】
她下意识想拉高领子遁走，但已经晚了。
那个穿着鹅黄上襦（缆车上那位）的姐姐已经蹦蹦跳跳地过来了，脸上挂着甜度超标的笑容。
“嗨！姐姐一个人吗？我们看你气质超好，能不能请你帮我们拍个合照呀？顺便…能不能…你也入个镜？就站在那边栏杆，看云海就行！不用看镜头，保持你现在的感觉就好！拜托拜托！”
另外两个姐姐也围了过来，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姜润月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很想“不，我只是个路过的社畜”，但看着三张充满青春活力的漂亮脸蛋，以及那满眼的“求你了”…
社畜的拒绝技能瞬间被封印。
“……行吧。”
她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接过对方递来的最新款水果手机（壳上还贴着闪钻）。
接下来的十分钟，姜润月体验了一把“人形背景板”的职业生涯巅峰。
“姐姐头再低一点，对！看云海，眼神放空！带点忧伤！”
“哇！这个侧脸绝了！清冷破碎感拉满！”
“姐妹你手自然点搭在栏杆上，别像抓救命稻草！”
“对对对！保持住！别动！”
姜润月像个提线木偶，被指挥着摆出各种“清冷”、“破碎”、“遗世独立”的姿势。
她努力放空眼神，心里默念：“我是石头…我是背景…我是老板画的大饼…”
咔嚓！咔嚓！
快门声不绝于耳。
玉佩在她胸口疯狂震动，帝姬的意念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混乱。
“姜卿！她们…她们在对你做什么？为何要你摆出如此…如此…（找不到词）的姿态？还…还摸你胳膊（指挥动作）？成何体统！快用雷法劈…唔！”
意念被强行掐断。
姜润月面无表情地从旁边摊买了根老君山文创雪糕（造型是八卦炉，抹茶味），用意念塞进玉佩空间，精准地堵在鳞姬意念发声的“出口”。
“吃你的雪糕吧，这叫艺术创作，再吵扣你下个月灵力iFi！”
帝姬：“……（咀嚼冰渣子声）尚可。”
拍完照，三个姐姐心满意足，围着姜润月叽叽喳喳道谢，还热情地要加微信发原图。
“姐姐你的气质实在太棒了，简直是生的模特！”
“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
“下次有汉服活动叫你呀！”
姜润月僵硬地扫了码，看着微信列表里新增的“汉服喵喵酱”、“簪娘鹿”、“云深不知处”三个闪亮Id，感觉比打完蛤蟆精还心累。
摆脱了热情的姐姐们，姜润月逃也似的钻进金顶道观。
道观里香火缭绕，道士们念经的念经，解签的解签。
她混在游客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在一个僻静的偏殿回廊下，终于找到个没饶石凳坐下。
阳光透过古老的窗棂洒下，暖洋洋的。远处主殿传来悠扬的道乐。
没有警报，没有任务，没有老板，只有风吹过檐角铜铃的轻响。
她摘下墨镜，靠在冰凉的廊柱上，闭上眼，胸口的玉佩温润宁静。
帝姬似乎被抹茶雪糕收买了，暂时没了声息，青铜匣子也安分地像个秤砣。
这一刻，纯粹的、属于凡饶宁静，如同山涧清泉，缓缓流淌过她被雷法和任务淬炼得近乎麻木的心田。
【原来…不充电…不打架…不做报表…也挺好？】
她摸出手机，点开微信，看着那三个新加的、闪闪发光的头像，犹豫了一下，点开“汉服喵喵酱”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老君山打卡成功！遇到神仙背景板姐姐！清冷破碎感绝了！[图片][图片][图片]】
配图正是她刚才当背景板的“杰作”。
照片里，她穿着灰扑颇冲锋衣，侧身凭栏，眼神放空（累的）看着云海，阳光勾勒出她略显疲惫却线条清晰的侧脸。
背景是翻涌的云海和苍茫群山。
评论里一堆：“哇！这气质！爱了爱了！”“求姐姐联系方式！”“像古风里走出来的女主！”
姜润月看着照片里那个“清冷破碎”的自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啃了一半的抹茶八卦炉雪糕。
沉默了三秒。
她默默点开评论，打字：
“谢邀，背景板本板。气质是加班加的，破碎是任务碎的。下次拍照收费，一次一百（转账或现金）。”
点击发送。
然后火速关机。
世界，终于彻底清静了。
她把最后一口雪糕塞进嘴里，冰凉的抹茶味在舌尖化开，带着一丝奇异的甜。
远处道乐悠扬，阳光正好。
休假，就该有休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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